“要我幫忙麼?”
“幫什麼忙?”
被窩中那隻手開始遊移。
人也一寸寸挪近貼緊。
“別鬧。”阮雪音出手制止,將那隻手擋開,“白日要趕路——”
他覆上來。
“明早我還有事。跟你說過的,下午才會出。夠你補眠。”
“你這睡得好好的——”再擋,陌生環境,陌生床榻,初來乍到,實在不該這樣囂張。
“誰讓你剛才那樣。”
著了素白花朵暗紋的道,他暗歎,也便不客氣去採擷那些春夜芳菲。
阮雪音有苦說不出,勢頭既起,身不由己,“那你,”已有些侷促,“不要太過火,”聲調漸漸起伏,“別將這木榻,”嚶嚀乍起,“弄出聲響來。”
畢竟新。
鎮子新,客棧新,床榻也新。雖是木製,連線處總有空隙,劇烈晃動時不可能全無動靜——
到底比陳年舊榻經摺騰。
阮雪音一覺醒來,細回憶,頗覺寬心,走下樓到廳堂用早飯,也不見客棧中小廝神色異常。
該是沒被聽見。
“夫人中午想吃些什麼,儘管吩咐給小的。公子早上出門時交代了,都按夫人說的準備。”
日頭已經高懸。阮雪音正飲牛乳茶,聞言看一眼面前桌上碗碗盞盞的粥湯點心,有些噎。
巳時過半,早飯尚沒吃完,又豐盛至此,哪裡還有肚子留給午飯?
“便按他喜歡的準備吧。”遂道,“你們這裡粥點皆精緻,想來無論什麼菜式,我也都喜歡。”
何止精緻,根本御廚水準,她越肯定,這客棧就是他在民間的窩。
這些人,保不齊都曾是宮裡人。
“是。夫人喜歡便好。”那小廝嘿嘿笑,一條雪白毛巾搭在肩上,真真雪白,就像個擺設。
“平時就你們幾個人?”阮雪音繼續飲茶吃點心,隨口再問,“忙得過來麼?”
飲食有人操持,那麼廚房至少是一名師傅;掌櫃的,看樣子今早又跟顧星朗出了門;還有眼前這位。
昨晚是他。今早還是他。夜裡燭火昏黃,看不大出,此刻就著日光再看,這小夥子膚色竟不怎麼白。
祁國全境偏南,哪怕北地水土亦佳。祁人無論男女皆白,迄今為止她看到的例外只有沈疾。
但沈疾不是祁人。
“我和另外一個輪班,一人一天,傍晚換班。掌櫃的日日都在。一個廚子,很夠用了。夫人也看到了,我們鎮外來客確實少,清閒。全鎮就一間客棧,我們家。一年到頭也沒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阮雪音微笑點頭“你是祁人嗎?”
那小廝一怔,有些沒頭沒腦,“是啊。夫人為何這麼問?”
這般黑法,她不動聲色,跟沈疾並不一樣。這種面相感覺,像哪國人呢。
不知何故,總覺得不像祁人。
但膚色是太作不得準的依據。
怕是杯弓蛇影了。
出得客棧,日光正盛,街景還是昨日抵達時的街景,風貌也是夜裡獨行時的風貌,只是更明亮,更鮮活,雜貨鋪綢緞鋪通通開了張,細長橫竿上三兩件衣物垂掛起來,和大簇三角梅一同妍麗在淡青磚瓦間。
卻是僻靜而盎然的。她甚覺歡喜,步子也輕快,一路沿昨晚方向往街盡頭去。途中還經過了一家琴館——
琴音嫋嫋飄出來,小鎮上空皆有迴響。她微訝,暗道此地藏龍臥虎,竟有些風雅韻味。駐足一瞬略往裡瞧,才現並非琴館,卻是賣字畫的。店中無人,想來奏琴者在後堂後院。
回來時有空再逛。她暗忖,繼續往前,行過小段青磚牆終於到了拐角處那扇高闊石門下。
也便看清楚了門頂兩個大字。
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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