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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故伎重施

阮雪音回到折雪殿,亥時過半。

沐浴更衣畢,睏意襲上來。回程雖不是日夜趕路,到底大半個月在外輾轉,一朝歸家,反而覺出來累。她猶豫半刻,終沒鑽被窩,從書架上挑了一冊《春秋繁露》準備去東窗下讀,雲璽進來回說滌硯大人到。

是滌硯到,不是君上到。

她放下書,披衣略整理,出門聽旨。

政務積壓,奏摺成山,得熬夜處理,今晚便不過來了。

意料之中。阮雪音聽了領了,囑雲璽好生送滌硯出門,獨自返回寢殿。

忙成這樣,須不睡覺趕工,早先卻有空慢吞吞晚膳,還飲茶,還嘗糕餅,怎麼沒撐著你?一肚子茶啊餅,此刻腦子可還轉得動?

這般一忖,又深覺熬夜批摺子傷身,想返身喚滌硯回來再囑咐兩句——

有些矯情。她按下步子。都是伺候君上的人,自懂得照顧,哪裡需要她多此一舉。

走回寢殿,再至東窗下瞅那冊《春秋繁露》,有些翻不動,又忽沒了睏意。便想起來紀晚苓夜裡愛送湯。雲璽說的。自然是點燈前的事,因為後來顧星朗晚間都在折雪殿。

今夜會送麼?

她們是同時從清晏亭離開的。來不及煮湯吧。

念頭四起,更無睡意。而一路回來至此刻被壓制許久的前朝時局之題,終於沒壓住,如火苗乍起蹭一聲躥上心頭。

紀桓監國大半月,顧星朗回宮,自然要第一時間面聖述職,同時稟報此期間重大事項。

恐怕就是今日午後到傍晚間。

然後傍晚紀晚苓至,述後宮事,如她自己聲稱,講了“專寵”一題。倘若朝堂上果有動靜,紀桓面聖也提了此事,那麼前朝後庭因這件事起的壓力,於同一時間迫向了顧星朗。

快而精準,一步到位。

卻不知力道如何。

“近來宮中,當真無事?”她轉頭問雲璽。

雲璽前腳剛進來鋪床,格外安靜。阮雪音下午便覺察了,除開剛回來那會兒碎語多,這丫頭較之出門前話少。

“沒什麼事呀。”雲璽答,撈起外側枕頭向阮雪音,“今夜君上不至,是否先收起來?夫人也能睡正中,舒服些。”

“無妨。兩個枕頭更好,方便我翻騰。”

雲璽撲哧一笑,將枕頭放回,“君上在,夫人也這般翻騰麼。”

阮雪音眨眼。

雲璽一呆,趕緊哈腰低頭,“奴婢失言。”

也這般翻騰。畫面上頭,阮雪音心答。有時候翻著翻著擠了他,直接被一把拉近他被窩。

他的被窩是真暖,像偎在火爐裡,進去了就不想出來。她腳涼,上半夜還好,下半夜便少溫度,自打有他捂,總能暖到天明。

雲璽還低著頭等“落”。阮雪音回神,“這般失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天長日久,聽得習慣,倒也不羞不臊。她努一努嘴,示意對方繼續鋪床,半晌再問“事,不一定是生了什麼。不尋常的議論,也在其列。近來有沒有什麼話,大傢俬下在傳?”

雲璽的手才剛續上被枕,再次停了,“夫人可是聽說了什麼?”

“真有什麼?”

“倒也,”雲璽徹底罷手,移步過來至阮雪音跟前,“不算什麼。不過是夫人獨承恩寵的議論,一直都有,日子長了,此番您又跟了君上去夕嶺,難免被說過頭。”

“怎麼個過頭法?”

雲璽開始絞袖口。兩手交握,下意識互拉衣袖一角,不自覺用力。阮雪音看得真切。

“有什麼說什麼,有多少說多少,我從來不怕聽這些,你知道的。”

“有些話奴婢不願意重複。”

阮雪音柔緩了神色,伸手輕拍她手背,“那就先說願意重複的。”

雲璽垂眸半刻,似在整理詞句,“大概意思,夫人獨佔盛寵近半年,宮中其他夫人皆受冷待。歷朝歷代,雖也不是沒有這種事,到底沒這麼嚴重。”

顧星朗完全不在其餘各殿留宿,是這個嚴重。阮雪音默聽,神色依舊和緩。

“這也罷了,寵誰不寵誰全憑君上喜歡,誰也置喙不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頓了頓,一抿嘴,“但如今宮中這些夫人們,個個身份顯貴,非公主即相女,過得好與不好,關涉,”再頓,難得很,阮雪音看著都覺得難,

“關涉國運。”

笑話。此四字一出,阮雪音瞠目,竟不知該笑還是該笑。後宮夫人榮寵,倒牽扯上國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