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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上)

廝殺聲以正宮門為心向南北擴散,南不過三百里,北不過內宮牆。

段惜潤隨皇后連同大半後宮已經去了卻非殿。阮雪音穿過重重高木往引凰臺下,時近黃昏,兵馬聲漸弱,忽聽高臺上喊話如鐘磬鳴。

彷彿只五六個字,卻生了振聾聵之效,蓋因此一句聲落,兵馬雜音以閃電之勢開始消退,漸漸只餘嗡然,再慢歸於沉寂。

阮雪音站在距離引凰臺下約三里處,話聲早已入耳,但她到這刻方反應。

那幾個字是

洛王級在此。

話聲是安王話聲。

黃昏本寂,兵馬嘈雜歇於浩蕩宮城更顯得萬籟俱寂。

阮雪音停了步勢,凝神細聽,風過花葉,熱鬧或冷清都不過天際一抹薄雲。

塵埃落定,了無意趣。費心費力供後人觀瞻,此刻當下,鬧劇而已。

到頭了麼。安王妃自卻非殿出來一刻之忐忑再次升起。極淡的血腥氣被盛夏黃昏漸涼的風同時帶至鼻邊。

她本不願再往前去看宮牆外狼藉。

但安王妃人在何處呢。鳳袍老者正於卻非殿臺階上消磨一生中最後的光陰。安王站上了引凰臺,終於要成為高高在上耀萬物的紅日。

她不知道她當年為何要毒害年輕的白君。就像她想不通東宮藥園存在又消失的理由。

如果白君所言為真,那麼安王妃確實不來自東宮藥園。

是什麼。說不出又放不掉的直覺。分明與老師有關。

她猶豫一瞬,抬步往宮牆邊去,高而空被大樹陰翳蓋得如同暗室的引凰臺赫然入眼。

安王拎著一隻血淋淋人頭赫然入眼。

安王妃赫然入眼。淺黛藍衣衫翻飛如薄雲邊入夜前的天色,步步上階梯,步步向安王去。

安王轉了頭看她,王妃走到他跟前。

卻非殿老者消磨完了他的最後光陰麼。阮雪音默默想,忽不想再看下去。

便在她轉身欲離開一刻,畫面忽止。

風止,萬籟止,宮牆下四散而狼藉的兵馬全都屏了息。

她下意識回頭,但見引凰臺上安王的臉完全扭曲,扭曲而如磐石僵硬,神色難以置信到忘了訝異。

畫面太靜,只有安王妃的淺黛藍裙裾在輕輕翻飛。

安王該是說了句話。

有些距離,天色亦暗,以阮雪音目力仍然只能看到這個程度。

全不能讀出唇形字音。

該是沒得到回答,他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身前婦人。

兩人太近,衣袂相接,看不清各自動作。

下一刻他倒了下去。

筆直後仰,阮雪音這才看見安王妃手裡的東西。

已經染得鮮紅,辨不清形狀,與她握著那東西的素手相映,分外豔麗。

萬籟俱寂中一聲悠長“哈”音忽又自引凰臺上傳來。

是隻信天翁,巨大如箏,快滑翔過高臺濃蔭旋即沒了蹤影。

韻水居白國中部偏東,距海不遠,信天翁正是海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