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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衷腸

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

儘管此時不對與先前直覺裡的不對可能並非同一種不對。

這句話不對。語氣更不對。

她抬頭看他。

陰沉桀驁,眉目卻溫柔,與稍顯粗糲的輪廓極不相稱。

她盯著他眼中那些溫柔好半晌。

總算有些確認,旋即迎來更強的懷疑和恐慌。

怎會。如果是這樣,那麼所有一切都須重新看待判斷,每件事都比預想中更值得恐慌。

如果不是,而是阮仲的臨時策略做戲給天下人看——

又為什麼?

這個人是阮墨兮還是自己,差別在哪裡,對誰影響最大。

懸案,時局,各國隱而未的勢力與暗湧。真真假假,盤根錯節,一子誤判導致全盤翻轉,而這一子究竟是判錯了還是障眼法,尚難定論。

“你先接下詔書。”

她沒再退,沒表現出任何慌亂讓旁觀者對此情其景生出不尋常觀感。如果變數的目標是顧星朗,那麼掩蓋至少暫時掩蓋住這項變數,是此時該行之舉。

“你直接跟我走。”阮仲卻低聲,也看進她眼睛。

全錯了。阮雪音無法說服自己那些溫柔是裝的,而她驀然想起來就連顧星朗都曾經懷疑過。

是她覺得不可能。

兩軍相持,城門之下,兄長替其妹裹披風尚屬尋常。

繼續拉扯下去卻無論如何不尋常了。

她定住心思,按下萬般情緒念頭勉強再道

“詔書你拿著,有利無害。你既不放心,恐有詐,此刻便挾了我先於城門外對峙。城中阮佋兵力不及你,一時半刻不會擅動。”兩人本就離得近,她定定看他,

“我有話問你。”

時近黃昏,又是冬日,本就陰沉的天色見了夜意。

過萬兵馬,頗有圍城之勢,城門大開,卻是無人進出。

阮雪音隨阮仲入了臨時軍帳。

“你從小喜穿湖色,”

帳內只他二人,阮雪音立定後一再措辭難於開口,阮仲先出聲,

“我便這樣著了青色數年,今日看來,確是般配的。”

阮雪音方反應是說自己身上的灰青色披風,正罩在湖色緞裙外面,相似的冷與獨,像天也像水。

她將披風褪下來。

“春末時在地下書室偶遇,我曾勸五哥,代價太大,三思而後行。”

“當時告訴過你,值不值得,我自己說了算。”他依舊溫柔,極難得微揚嘴角笑。

“當時說得不清楚。”阮雪音止不住快了心跳,怕問更怕聽對方答,“五哥今日所行,自然有尋父仇意思,”

鹹元宮變乃一場君臣較量,隱秘而早成天下共識。

“至於所為之人,五哥你心上的人——”

“你想聽我親口說一遍?”阮仲走近兩步。

還用再聽麼?話已至此。阮雪音心往下沉。“不必了——”

“是你。”對方卻快口答,再進一步至她跟前,“當然是你。只能是你。”

為何只能,更不應當。阮雪音努力回想關於此事過往所有細節,最早顧星朗轉述的話,地下書屋與阮仲相談的內容,確是有跡可尋的,問題出在——

一個人過分強大的主觀意志,先入為主導致的判斷失誤。

以及見眾生卻不見自己的一葉障目。

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