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近乎掩飾的圓場話,聽在顧星朗濃醉的耳朵裡卻是脆響一聲“五哥”。
他抬步過來,倒走得極穩,至欄臺前站定答
“喝得爛醉,回去了。”
阮雪音方注意到他眼下半頰隱浮紅暈,聲音有些啞,該也醉得不輕。
競庭歌亦轉頭,視線角度正看見陰影中顧星朗左頰邊青腫,“阮仲沒什麼風度啊,怎麼打臉呢。”
顧星朗一句“我也打的臉”沒出口。
“慕容峋還在上面。下不來了。”
競庭歌同樣暈紅的臉一呆,隨即無所謂道“下不來就在上面睡。”她站起來,“走了。”
明亮如白晝的房間就在西廊下。她拎著酒壺進屋關了門。
顧星朗看一眼欄臺上酒壺狼藉,又看一眼阮雪音煙霞瀰漫的臉,“回去睡覺。”
阮雪音尚在忐忑方才之言是否被聽了去,聞言趕緊下地趿鞋起來,亦不敢再喝,撂了壺,稍踟躕,扶上他胳膊往北廊房間去。
屋內燭光只餘兩三簇,迷濛蒙斜映滿室輕紗。顧星朗進屋至圓桌邊坐下,自斟茶飲了一杯,似是想醒酒。阮雪音關上門掛好兩件斗篷亦過去,抬手撫他青腫左頰,
“疼麼?”
顧星朗不說話。
該是聽見了,且惱了。阮雪音沒歷過他醉酒,有些心虛,輕聲道
“總歸早先浴過,直接去睡吧,喝得這樣,飲茶也不頂事。”
顧星朗依舊不言,阮雪音不願惹他,轉身想去備一盆熱水應不時之需。
被驟然箍了腰。未及反應,顧星朗雙臂一環將她重錮至身前,整個人貼上來,臉頰蹭前襟。
他坐她站,淺嗅溫存正在雪腴之間。室內有地龍,衣料軟且薄,阮雪音亦喝了酒,氣息微促,推他,“顧星朗。”
“好香。”他半分不退,反拱蹭著往更深處,聲亦喑啞,酒氣透紗緞升騰上來。
“別——”
醉酒如此最是傷身,阮雪音猶記得自己一月那場風寒,心有餘悸。且難得宿客棧偷一夜整眠,前路難測,不該枉費安寧。
這般想著,更是退避,他卻寸毫不松,一隻手亦鑽前襟加入迫逐。
真喝多了。
阮雪音看著重重紗幔間被燭光折映的兩人剪影,臉上燒起來,握住他兩側大臂哄道
“不鬧了,去睡覺,我扶你。”
顧星朗似全沒聽見,廝磨更甚,箍著她腰肢的手忽再狠將人帶至腿上裹進懷中。
紗幔間剪影疊成了一個。
氤氳連綿辨不清是燭是人。
忽聞杯盞落地聲。
薄瓷碎裂,或重或輕,與早先樓閣上響動如出一轍。
“別在這裡...”
意識似流沙塌陷,後背抵桌面冷硬是唯一醒覺,
“去榻上...顧星朗...”
落雪照冬夜,光禿禿槐林空寂寂庭院周圍一圈皆亮著燈。
因為廊下房間皆亮著燈。裡頭人或睡或醒或只是醉,睜眼閉眼,以不熄燈昭示未眠。
西廊下最亮,競庭歌掌了滿室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