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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君問歸期未有期

不知生死又沒有回來,可能是有所遺漏屍未被帶回,也可能是去了他鄉重活,已經兒孫滿堂。

兩人同時這麼想,都沒介面。

“所以這冰燕,我今日是買不了了。”又半晌顧星朗道。

老婦人沉水般的眸子亮了亮,“公子看中了這隻燕?”

“嗯。燕寓情好,也寓離別;寓春來,也寓消逝。”顧星朗微笑,“很公平,教人坦然。我還沒收藏過冰雕的燕。”

阮雪音聞此言酸澀,更多是高興。之於世事,他與她其實有相通的明豁,他是因閱歷,她是因天性。

因什麼都好。既能坦然,來日生變甚或離別,他們該也都能從容應對。

“他也喜燕。”老人不住點頭,笑意如正光十三年的春,“說燕歸人歸,春色遍芳菲。十二月了,春天也不遠了。”

不遠麼。阮雪音未及細思量,只見老婦人從腳下拿出一匣,有些舊,硬邦邦的,倒夠大,剛好將那冰燕整個放入。

“有緣人。這燕子送二位了。”

阮雪音想說不是留著等故人來買麼。顧星朗雙手接過來欠身道謝。

近午時,雖仍凍得慌,那燕卻該撐不過燦陽。安置匣中也難撐過。兩人與扁舟作別,無聲滑冰車離開,行去好一段,阮雪音忽返身再至老人跟前。

“您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分明能以情深作解,但她不信情深二字可支撐五十二年光陰,一個人的一生。她也並不想知道她有沒有嫁人,是否其實根本也有自己的家。

她只想知道她為何等。

有些唐突。那老婦人卻不覺得,笑眯眯慢道

“姑娘,冰撐不過一年之中大部分時候,說化也就化了。”

阮雪音沒懂。

“冰撐不過,人也撐不過,人生一世,百年而已,我想等,便等了,不需要理由。姑娘看起來,也就十八九?”

還沒有長輩這樣同她說過話,親近而似關懷。阮雪音不太適應,怔半瞬答

“二十一了。”

老人點頭,“我二十出頭那會兒自以為成年已久,早諳世事,現在回頭看,還是小姑娘。現在回頭看,”她重複這句,

“很多那時候覺得要緊的事都記不清了。反而是某句話,某個神情,某個春天的某一刻,燕過留的痕,記得清清楚楚。”

阮雪音莫名為這番話動情動意。她自覺已經有了這種時刻,顧星朗的眼睛,折雪殿的燈色,此生不會忘直到結尾的光和暖。

“以及某個約定嗎?”她笑起來,輕聲問。

“以及某個約定。”老人也笑,“那約定就是燕過留的痕,日夜記得,怎能不等呢。”

該等。阮雪音踏實了,重新同老人道別,滑冰車回顧星朗身邊。

“機會難得,去取經了?”顧星朗觀她心滿意足,笑打趣。

“嗯。”

全不料她竟大方認,顧星朗佯作平靜道

“什麼經?我也學學。”

“你學不了。”

“快些。”話到這份上豈有不刨根問底之理,“說什麼了?”

“說我這夫婿覓得好,囑我好生愛惜。”

整一年來三百多日,任何情形下,阮雪音沒講過這種話,哪怕玩笑。

顧星朗只覺血液躥腦門就要滑不動,乾脆停下來,望著她炯炯然,“你再說一遍。”

阮雪音瞧他又孩子氣上頭,哭笑不得,“好話不說第二遍。”

“不行。”他正色,“那你說,打算如何愛惜?”

阮雪音更加好笑,“我不愛惜麼?”

“不如我對你愛惜。”言語間七分怨懟。

“你是花言巧語多。”阮雪音伸手捏他臉,“我不靠說的,靠做。”

顧星朗總覺此話不對味,稍咀嚼,清咳一聲,“做也是我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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