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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映象

聖君聖也,豈會失策。要失也不會失這般明易的策。

而阮雪音突然為第十年沒動手想到了更具說服力的理由。

“是花植沒準備好對不對。”她道,“少女入園十年,那幾株花植卻沒生長到十年。按照四名藥師三年成其學推算,要花的天南星,要葉的蕨草,要果的榧樹,很可能是在第三年甚至第四年才被培育出來。少女十年功,但春夏秋三味藥引都沒滿十年。”

必然是這樣。四種植物名字如此,必然是她們分別培育出來的,到第十年,也就必然沒滿十年。

“你母親不及你聰慧。”阮佋抬眼皮,“朕一直覺得,你這腦子隨朕。”

阮雪音從未如此刻這般須要競庭歌的白眼。

還是很亂。如此邏輯支援的是煉藥求長生這一條線,倒證得阮佋沒有說謊。問題是,一心隱藏藥園內幕又怎會開缺口讓蘇落錦出園子住在皇宮裡?就為了調養身體,再育子嗣?

更加荒唐。國君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要誰誕育子嗣不行,偏就差藥園裡這位?

競庭歌也想到了,她問出來。

“朕那時候是很喜歡的,你母親。”阮佋看著阮雪音,“她們幾個性子大不同,楚荻沉靜,顏衣歡脫,文綺最世故,蘇落錦,”他頓住,目光跌回地面,光潔地面正模模糊糊倒映著藻井間花紋,

“很柔順,性子極好,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合朕心意。你性子也不像她,隨了我阮氏的古怪。”

“小雪柔順,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合朕心意。”顧星朗淡開口,“聖君從未與她共同生活,亦未盡過父親之責共築父女天倫,自然不知。”

“你不必挑唆我父女情分。”阮佋森笑,“她姓阮,且與朕有約在先,你此番若想借東宮藥園案翻轉時局亡我崟國,她必要出手救。奉勸賢婿,若真在意,便早回霽都。”

顧星朗無謂一笑,並不駁。

競庭歌緊抓程序“所以聖君是在告訴我們,你出於對蘇落錦的寵愛而鬆懈了對她們的桎梏,至少讓鐵桶般的東宮藥園出現了蘇落錦這一線天。”

語氣神情皆是不信。

阮雪音也不信。

阮佋沒立時接。廳內安靜烘襯外間雨聲,似是下得大了,滴滴答答落屋簷,又墜向地面迸出清晰可聞的破碎漣漪。

“朕這一生,每犯一次錯,都無具細覆盤、記錄,然後時時檢視,避免下一次。”半晌他道,向顧星朗,

“你是怎麼做的?就朕經年觀瞻,你即位以來好像還沒犯過大錯。”

“大錯沒有,小錯不斷。”顧星朗坐正認真答,“初時懊惱,很快現收拾情緒與做事一樣耗費時間氣力,於是不再有情緒,錯便錯了,盡力救,哪怕眼下救不回,來日總有機會找補。持續盯著就是,機會一至果斷出手就是。別停就是。”

“像個陀螺。”阮佋瞭然笑,“日子久了成為習慣,想停都停不下來。”

顧星朗默了默,“是。”

“朕和她在一起時,能停下來。”

這是在解釋他為何會因蘇落錦犯錯?阮雪音心下排斥,寧願聽一個兩相利用無情無義的陰險故事。

“兩個緣由。”卻聽阮佋再道,彷彿這才開始答疑,“第一,藥園十年安定,人會自然放鬆警惕,她們由朕一手培養至成年,也深諳須保密的道理,讓蘇落錦日夜出入,至少在當時看上去並不危險;第二,十年相識,朕對她們,是有些情分的。”

競庭歌和阮雪音同時蹙起了眉。

“退一步講,哪怕事情提前暴露,須祭出性命的只有楚荻一人,朕與其他三個,沒有根本上結仇怨的動因,對待蘇落錦,也更坦然些。”

“聖君十年間與她們斷續相處尚結了情分,更遑論這四位彼此之間。”顧星朗道,“結果她們提早現了真相,要救楚荻。並且在其餘三人看來,作為這場長生實驗裡的棋子,待塵埃落定,自己很可能也會死。於是四人聯手,以易容為掩,謀劃出逃。”

阮佋點頭,“朕後來也是這麼猜的。被低估的永遠是時間本身。奈何到最後她們都未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