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在事情敗露前離開了祁宮,六年之久,為何還要回來當著天下人指證母國?”阮佋眯著眼慢聲,“數日前封亭關的結果你知道吧,凡參與當年事者,他都要殺。你這叫自投羅網,更是叛國殃民的千古罪人!”
“草民從未離開。”那兵士平靜道,屈膝跪下,“祁君陛下寬宥,許草民樂土度餘生。六年來草民一直生活在祁西,距離故國,”他頓了頓,“不遠。”
阮佋笑出聲,極粗嘎,一如昨日在最歡樓,“你是在告訴朕,你已經成了祁人,而故國終究只是故國,離得再近,也回不去了。”
那兵士稍默。“我等幼年入祁,在霽都長大,對那裡的人事並非全無感情。”
阮佋冷笑。
“最重要的是,經年蟄伏,知道太多事,回到故國,聖君不會饒我們性命。”那兵士抬頭,直直盯向阮佋,
“但祁君陛下能護我們性命。我們留在祁國,得以安居,草民甚至已經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
顧淳風亦在門樓下不遠處。她清楚記得阿姌也說過類似的話,近二十年數千個日夜,早已是祁人。
阮佋再次眯起了眼,“你們?”他望向顧星朗,
“所以傳聞被逮出然後放逐的三國細作,都被賢婿你護著性命且做了安置?予居所家業,保一世安樂,好手段啊。無怪都說你不殺細作,這些人卻神秘失蹤,朕這些年遍尋青川,硬是一個都沒找出來。”
那兵士說他生活在祁西。阮雪音忽覺腦內某處關卡咔嚓。今年內還有人對她說過祁西二字。
春末深泉鎮。抵達第一夜她獨自出門閒逛,只覺此地偏靜如世外桃源,街道建築亦新,走過的那條街三角梅遍開極似鎖寧城。回客棧後她問小廝要地圖,沒有;但小廝告訴她,這裡是祁西,祁西偏北,距祁崟邊境九百里。
那深泉鎮頗多怪異,客棧不著急做生意,居民亦少,有個女子同樣上學堂的書院,從霽都過去還有條密道,大大縮短了里程。
那客棧小廝膚色偏黑,相貌特徵亦不太像祁人,她一度懷疑對方是蔚人,甚至直接問過,對方答
是祁人。
跟此刻門樓上那兵士自稱安了居有了家一樣的理所當然。
所以他可能真的是蔚人。
阮雪音如飲醍醐。
景弘元年始,大祁全境好幾個郡被一分為二劃成了鎮。
深泉淺野為其中之一,由攏奚郡分得,這兩個名字還是顧星朗起的。
她當時驚訝於國君還親自起地名,顧星朗自稱才高九鬥沒什麼新鮮。
終於有了答案。
那鎮子裡生活的是各國細作。被逮出來後無家可歸,回母國怕被滅口,偏碰上顧星朗不按常理出牌願保他們一世安樂。
顧星朗也確實做到了。攏奚郡恐怕根本是因此才劃分的,由郡入鎮變成兩地,平衡風險;還覺惹眼,又多劃了幾個郡障眼。
還是被逮出來的細作太多,一個郡不夠,其他幾個郡鎮也有作此用的?
處理細作都這般有始有終,有仁義有謀略最後讓他們為己所用。
不對。應該說此為他仁義之福報,而深泉淺野分明是一場青川大一統的試練,諸國民眾共棲,女子獲得平權,何止是大一統試練,根本是,理想國試練。
【本章所涉前文內容及伏筆詳見29o初為局,語皆棋;291亡羊補牢,舊瓶新酒;294遙對弈,破且立;33o-334勸君惜取少年時(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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