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
紀晚苓輕點頭,上前半步,“我擔心死了。”
阮雪音莫名覺得該走開,移步去桌邊,競庭歌和慕容峋先後站起來。
後者自是為顧星朗才站,兩位國君見禮,落座,上座空著,留給姍姍遲進的阮佋。
阮墨兮伴姝夫人最後進屋落座,熱騰騰盤碟方上桌。舟車勞頓,人人專注進食,吃到一半方反應除歲夜宴,竟是半句吉祥話都沒說。
“長輩在場,便由聖君講兩句吧。”顧星朗淡聲。
慕容峋算東道主,隨聲附和。
阮佋似半晌才聽懂,放下碗筷,喉音滾動,慢慢有了笑意,“好久沒說了。也不知是否最後一回說。崟宮裡,很多年沒有過這麼多年輕人。”
崟宮裡永遠有許多年輕人。他是在說他膝下,除歲時該坐在筵席間的人。
“朕祝你們,”他顫手舉杯,語勢頓住,
“一生走到頭方覺短,少年時在準備在籌謀,中年時在踐行在試錯,反反覆覆,終於稍覺通透,卻沒時間活個明白了。”
他抬手再舉高,杯中酒微微灑出來,
“年輕人,朕祝你們,歲月漫長。”
整間客棧明晃晃亮著恐有百餘燈燭。
是競庭歌說祁國規矩為點燈照歲,遠來是客,在蔚國地界上便該全一全貴客習俗。
那懸於空中再普通不過的酒盞裡灑出瓊漿,兩三滴濺落在碗碟邊,被燈火映得剔透,所有人應聲舉杯。
下雪了。
北國冬雪常駐,如此晚間來雪稀鬆平常。用膳畢顧星朗與慕容峋同上屋頂,對飲一壺酒望蒼茫大地。
邊陲房屋頂並無視野可言,莫說邊境駐軍,隔著雪霧便是十餘里外的樹都有些看不清。
但兩人都深諳前方景觀,從小到大不知默記了多少遍,慕容峋更多是眼見,顧星朗更多是讀圖。
“青川尚武,四國林立軍事不可廢,背地圖算童子功吧。”慕容峋慨嘆,“我也是認識了競庭歌才知道,世上竟有女子比男子還諳地形深淺優劣,講起用兵之道,屢出高見。”
顧星朗執杯小酌,席屋頂而坐分明豪邁,坐姿也豪邁,偏小酌姿態翩翩如在華庭,
“此番你打算讓她做軍師?”
慕容峋自覺沒聽懂,“哪番?”
顧星朗沒答。
“不是說不打?那晚跟你——”
“行了這麼遠的路,排了這麼大陣勢,半分不動手,總覺浪費。”
以慕容峋迄今對他了解,此話也真也假。“因為阮仲言而無信在大風堡屠了你的人?”
“他從未說過不滅阮氏,不算言而無信。要成此計必須殺光我的人,也無可厚非。”
“無可厚非?”慕容峋轉頭看他,饒有興味。
“於他無可厚非。”顧星朗悶盡杯中酒。
慕容峋聽懂了。“都說你脾氣好,我以為好到送了人頭還替對方正名。”
“競庭歌有數吧,我在祁崟邊境的排布。以山河盤執行道理,這種大動靜顯而易見。”顧星朗也轉頭,
“所以才邀我入蔚,從長計議。”
原來。慕容峋恍然。“說到這個,”他忽一咳,“你上次建議,很有用。我該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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