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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五月喜

顧星朗最初反應是不信。

再刻反應阮雪音沒那麼傻,不至於為應眼前難擺出這樣一句話。

即便只是“或已”。

當著顧氏先君、滿朝文武的面,若過些時候證實沒有,太顯得兒戲,更像臨時編排的愚蠢藉口。

再再刻他反應,每月上旬總有幾日須清心寡慾,這個月,沒有。而今日已經二十五。

喜脈多久能摸出來?

換個人他心裡還會打鼓,但她是阮雪音。

總不會就在剛才,左手搭右手,現摸的?

他本就看著她。阮雪音稟奏,也仰臉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接,隱於深處的忐忑很快散開,化作一些難言的春日氤氳,眼中分明有笑,又似不止於笑,萬語千言。

不過三個最多五個瞬間,於朝臣而言只是幾回合呼吸。“張玄幾。”便聽顧星朗復開口,聲在高處依舊空明,卻與先前全不同了。

“臣在。”兩朝太醫局老臣一年比一年見老,後背微佝僂,音色也深沉。

“今日是祭陵,本不該在百官們面前診脈。但皇嗣之題,眾卿憂心、朝野惶惶,非一夕一時了。佩夫人若當真有喜,叫父君母后親耳聽得,也是美談。”

“是。”張玄幾會意,原地未挪望滌硯。

滌硯也會意,快步過去詢問。少頃,有侍從取了醫箱至。

陵園之內,只能站著診;崔醫女不在,按規矩張玄幾須懸絲診脈。遂隔著臺階上下,由雲璽將極細三段等長的絲線分系在阮雪音左腕寸、關、尺部。

春日傍晚,暮色降得慢。雲霞由金黃至橙赤,漸漸又粉,爛漫過後的溫柔。

顧星朗只覺得慢,景弘八年一整個春的晚霞都似疊在了這一日。

三段絲線還捏在張玄幾手裡。

長久凝神之後他絮絮向雲璽問話。

終見老御醫轉身,面向了自己,畢恭畢敬,似有喜色。

是喜色麼?

顧星朗心跳加快。

“回稟君上,夫人脈象,確為有孕之象;臣方才詳問雲璽姑娘近來夫人飲食起居,也具表徵。”

這話回得不清不楚。“說清楚些。”

張玄幾跪拜“君上,懸絲診脈,終存疑竇,須回宮後由崔醫女再號,方得確切。”

傍晚雲霞在入粉之後黯得快起來。周遭鴉雀無聲,群臣腳步、馬匹踢躂、車軲轆吱嘎都如煙塵般層層蕩遠。

出陵園阮雪音奉旨上了聖駕。

玉白車簾間精繡的龍紋頗張揚,阮雪音總覺與從前不同。“以前的比較柔和。”她上車坐定,盯著那些飛龍的爪。

顧星朗盯著她,“真沉得住氣。”

阮雪音方回頭,“不確定,自然不說。”再忖調皮道

“你不是一向算著我的日子?這個月沒有,倒未察覺。”

忙著食色。顧星朗心頭答,有些慚愧,“此時仍不確定?我以為你開口稟,總有數。”

“不確定,但有數。開口之前我自己摸過,像;而月事遲了大半月,眼看五月將盡,這是確切的。”

顧星朗其實辨不出此刻感受。由最早欣喜、忐忑、緊張到這會兒懸在半空不上不下——

人間五味齊備,整個人都有些飄。

“怎會摸不確切?你與張玄幾皆是高手,有與沒有,號完脈還不明白?”

阮雪音一咳,坐近些低聲,“通常來說,有孕一個半月後方能切出喜脈。我回來那日四月十一,今日也才五月二十五——”

“正好一個半月。”顧星朗快口接,“所以是那一日?”

那日挽瀾殿是為禁忌,事後阮雪音總避著不提。“便算是那一日,”她再咳,“正好一個半月,脈象豈是明顯的?張玄幾所言中肯,相比直接把脈,懸絲確不夠準。便回去讓崔醫女再診,總歸有與沒有,日子一長,自見分曉。”

什麼日子一長。還巴巴等著肚腹隆不成?“我不。我今日就要知道。”

阮雪音對此人門窗內孩子氣早已不怪,只是笑,微掀車窗簾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