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近無了。但這個春天真長,初夏仍有青蔥意,芍藥香天長地久漂浮在霽都的上空。
佩夫人有喜的訊息於五月二十六一早傳遍祁宮。
據說那日早朝臣工們皆賀君上大喜,而顧星朗全程面帶微笑似中了邪。
折雪殿的春意從牆內溢位牆外,殿門大敞,迎來送往。阮雪音睡到日頭高高方起身,推開寢殿的窗,覺得一整個人間的豔陽都到了跟前。
竟真有這一日,惶惶與猶疑似雲散,萬千陰霾不及一顆新生。
競庭歌那時候也如此麼?所以溫軟,寸許柔腸都給了小小的她或他。
她下意識撫小腹。
午膳後顧星朗回來,據說在煙蘿水榭宴了一些臣工。必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人,必都有的放矢,阮雪音沒問。
滿朝文武作何反應,霽都百姓是否也曉得了,訊息有沒有傳出祁國傳遍青川——
她都沒問,不想知道。
她看他微醺著歪在窗下,四仰八叉,從頭到腳沐在潑天的日光裡,只覺得這樣三個人窩在一方小天地,無限足夠,再不需要更多。
遂輕手腳過去,坐下,摸一摸他耳朵,“大白天喝這麼多,摺子不用批了?”
“兒子會批。”他闔著眼笑,嘴角牽上眼角。
阮雪音撲哧“等他會批,猴年馬月。”稍頓,
“若是女兒呢?”
“女兒一樣批。白國都出女君了,我顧星朗的女兒,封個皇太女不為過。”
阮雪音知是酒後沒遮攔,輕摩挲他微燙耳垂,“這話你在屋內同我說便罷了。”
顧星朗依舊闔著眼笑。
“一世安樂,有夢有愛就很好。我不想他們趟皇室時局的漩渦。”阮雪音繼續說,日光罩著兩人隔絕出碧雲天。
顧星朗睜眼,“那沒轍了。除了你誕下的皇子皇女,我沒有別的繼承人可選。”
因為弱水三千他只取了一瓢。
而所有人都在強調,她的孩子不能承大統。
關關難過關關過。阮雪音趴下去貼他胸膛,“無盡夏的眉目,要試試麼?”
前些日子與擁王側妃一席談,她盡數轉給了顧星朗。
“不是快到花期了?再觀摩觀摩,最好有九成把握再進去。”
他沒說不許她進。阮雪音五味雜陳。卻在下一刻被推搡著起身,剛坐正,腿上一沉,熟悉重量壓下來。
“喂。”
眼見他復躺倒,豎耳凝神貼自己小腹,阮雪音哭笑不得,“做什麼。”
“聽聽我兒睡覺打不打呼。”又眨眼看她,“還是正在玩兒?”
真糊塗裝糊塗?阮雪音捏他臉,“這會兒就能玩兒能打呼,怕是懷的個神仙!”
顧星朗一臉富足,重閉上眼,“你若再沒動靜,我都要懷疑是我有問題了。”
其實照昔日避孕那丸藥的效力之強之穩,又兼她在白國受鳳凰泣重損,能這麼快有孕,已算肚子爭氣。
或也確因此人實力群?
“自然是你的問題。”這般想,嘴上卻不饒,難得有機會逗弄他,“我都好久不用藥了。”
“胡說。”顧星朗猛睜眼,醉酣途中驚坐起,“分明是你藥毒未清。所以說不要亂吃藥。”
阮雪音看著他咯咯笑。
顧星朗越想越氣,“今年是不行了。等孩兒出生,下回合,你給我等著。”
下回合的意思——
“生孩子很疼的。”阮雪音正色,又眨眼撒賴,“一個可以了吧。”
顧星朗微笑起來,十二分奸詐,“我這人小氣,被扣了帽子,誓要證實力。夫人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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