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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蘇門秘辛

太樂署隸屬太史司,掌宮廷樂舞。

太祖愛歌舞,來自白國、能歌善舞的明夫人當年盛寵,與此不無關係。

然後傳統沿襲,祁宮百年來不缺聲色。至景弘一朝敗下了陣,初因顧星朗登基時先君先太子相繼離世,不好大興舞樂,再因——

也是後來宮中老人們總結的,今上似乎不愛歌舞。

所以擅樂器如瑾夫人、精舞蹈如珍夫人,昔年百般賣力仍不甚得君心,反而知書識禮、文畫皆斐的瑜夫人多年來受今上青睞,而最終由天文政史、謀略醫藥傍身的佩夫人力挽狂瀾,奪得了祁國後宮此朝魁。

是這麼個路子,這麼個聖意偏好。

以至於太樂署亦不如從前風光,逢年過節準備歌舞盡責任、走過場罷了。

阮雪音攜雲璽出御花園往皇宮第二圈行,走了好一陣途徑清涼殿、漱暝殿,繼續往西。

太樂署在漱暝殿以西還五六里,中間隔著宮樓二三。而寂照閣就在清涼殿與漱暝殿之間,花徑深處。

巧合?緣分?有意安排?

蘇晚晚出身青樓,本擅樂舞,真要入宮,太樂署是最佳巢穴。

偏距寂照閣不遠。顧星朗也是個賭徒。

署門前無人,主僕二人漫步進去。絲竹之聲隔著屋舍懶洋洋起伏,有觀之不過十三四的女孩子在廊下吹笙。

女孩子吹得出神,直到阮雪音走近方回神,呆愣愣望眼前天仙樣人物,思忖半晌該喚哪位夫人,旋即反應,跪拜呼

“佩夫人金安!”

這一呼了不得,烏泱泱人馬立時自屋內魚貫出,為一箇中年女子,倒見風姿,臉上脂粉撲得厚,仍沒掩住色衰。

該是教習,問她就對了。

“天長節將至,瑜夫人出宮授課,此番節前準備,便由本宮過問了。”

如今是六月上,天長節在七月中,提早一個月準備是傳統。不得不說於時間節點上,樁樁件件都恰切。

那教習聞言直點頭,心道莫說瑜夫人不在,便在,以祁宮如今局面,只要您想過問,誰還敢搶麼?

這般思忖,引路領阮雪音參觀,又簡述今年天長節筵席歌舞籌劃,道還在修整,晚些呈報。

阮雪音一路望人臉,不見蘇晚晚,聽完粗略籌劃,點頭道

“年年這些樂器,曲子也大同小異,舞蹈就不用說了,亂花迷人眼。本宮想著,今年可否化繁為簡,出一兩個清爽些的,比如,獨奏。”

教習頻點頭,聞言又搖頭,“回夫人的話,昔年——”她不知能不能提,蓋因昔年人事早如煙雲散,而這位專寵,怕是不愛聽其他幾位夫人的名號。

“但說無妨。”

“是。”教習覷著她臉色,輕言細語

“昔年天長節夜宴上,瑾夫人一曲《廣陵止息》妙音震宮闕。珠玉在前,太樂署至今無人敢於這般場合領獨奏之職。這兩年小人瞧著,人才,不是沒有,但能賽過當日瑾夫人的——”

太樂署今非昔比,這些教習恐也沒有氣力費心育人才。但這裡無人,最歡樓有,阮雪音依稀記得蘇晚晚擅柳琴,且從不彈別人的曲目,都是自己所作。

“瑾夫人擅琴,琵琶亦佳,這兩樣無人能越過去,換樂器便是。宮中筵席,歷來鐘鼓琴瑟居多,本宮在崟國曾聽過柳琴獨奏,其聲極高且亮,最低處都在琵琶的中高音處,細細撥來,別具韻味。”她笑望教習,

“不知太樂署中,有無行家?”

教習自阮雪音出現便絞著腦汁應承,到此時已有些不濟,好半晌方答“是有個新來的。”左右一望,湊近低聲,

“三月裡進了一批新人,好些都有底子、會彈唱。其中一位便帶著把柳琴,從沒見她彈過,侍弄別的樂器亦不過爾爾,是個花架子。那丫頭啊,”她聲更低,

“甚美。小人們都不大讓她出門,定沒被君上瞧見過,夫人儘管放心。”

阮雪音初時只反應是顧星朗安排了門道,讓宮中人不知蘇晚晚的來路,聽到最後方懂教習一番“苦心”迎奉,哭笑不得

“太樂署是為皇家編樂排舞之地,當以技藝論高下。她既帶柳琴來,想必有功夫,考考便知。”

蘇晚晚並另幾個姑娘抱樂器出現在高闊正廳中時,阮雪音方明白何為“一批新人”。

哪止晚晚,架箜篌的曉山,端琴的詩扶,那傢伙竟是將最歡樓隊伍齊整搬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