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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盛世煙火(上)

七月十四上官宴攜家眷抵霽都,按規矩下榻驛館。

一進同溶館競庭歌便豎耳如兔,密切聽著四下裡交談,試圖弄清各家行動並迄今局勢。

不在慕容峋身邊就這點不好。站得不夠高,視野不夠闊,訊息往來全無靈通可言。

“皇家事,除非場面上鬧開,外頭的人如何曉得。”上官宴連喚數聲不得回應,知她耳朵腦子都去了別處,過去拉人,拾級低聲。

“若非你不濟,我何至於此。”競庭歌且上樓且埋怨,“還是分明收了些訊息故意不告訴我?”

幾位親王於兩三日前先後至,如常居府邸。

溫斐攜女一路伴瑜夫人昨晚到的,當然還有奉旨同來的溫據,也在同溶館住著。

這些上官宴都告訴她了,自問無愧。而那晚之後他沒再見過溫抒,一想到接下來幾日必碰面,竟有兩分心虛。

正在虛,恰走完最後一級到了二樓,立時被競庭歌碰了下胳膊肘。

果見一里外溫抒著薄柿紅的軟緞裙,唇上是將裙色以水化開後的同樣薄柿紅,更清淺,仿若無妝。她旁側是艾綠的溫據,兩人並行低語,乍見迎面來人也有些意外。

“大公子。”溫據長揖。

幾日前還一口一個妹夫。今日恭謹,對照更早前居高臨下,可說是每況愈下。

“公子日安。”溫抒也禮,慧眼含笑如往昔。

彷彿那夜風情根本不是她。

上官宴頗服氣,回禮,寒暄幾句晚間或可約飯約酒,顯都是客套話,辭別各自行。

“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看樣子還沒面過聖,顧星朗也沒旨意。”

昨晚到的,現下午後,若真十萬火急,今早就進宮了。

“這些破事,”上官宴接了侍者遞進來的兩盆清水,擦臉淨手,又幫競庭歌整理,“千百年來何曾變過。詭詐陷阱,層層往下套,若那日茶會你的說法十分皆是挑唆、無半句實情呢?他們因此就決定請罪或者,”

反。沒什麼可能,他也便不說,轉開道

“太莽撞。拿穩聖意之前誰動誰危險,那小子沒話,他們如常表現才是上策。”言及此,看一眼競庭歌,

“進了霽都,少提大名。”

自然指顧星朗的大名。

“如常表現,”競庭歌頗贊同,點頭思忖,“他們就該受相府之邀登門做客。聽說從前但凡溫斐來,紀桓都要請吧?”

上官宴撤水盆,邊走邊道“你藝高人膽大,不若自己回家看?”

再是藝高,她還沒膽子自暴身份於大祁國都;而紀桓便從紀晚苓處知曉了她狀況,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抓人。

同樣沒法赴同溶館見人的還有阮雪音。

她自四日前便開始焦慮,擔心競庭歌路上生產出意外,終於今日獲悉上官宴抵達,隨行如夫人仍大著肚子,剛要放心,旋即陷入更深的焦慮。

——顧星朗再仁善,不可能不拿慕容峋的孩子做文章。他自不會行惡,若是為質呢?

為質可以接受。她自我說服。那丫頭既敢來祁國興風作浪,便是擔穩了風險,該受的,權且受著。

有孕逾三月,她胃口漸恢復,嗜睡過頭的症候亦有好轉。

心事卻開始重。除了慮競庭歌,也為天長節賀禮愁。

第一年不走心,拿天象應對;第二年經韻水之役,回到霽都立時過節,加上身子虛,根本沒備禮;今年——

四月歸,尚未從生死長役、寧安治理中完全脫身,很快被一波接一波新變數裹挾;五月確定有孕,成日與睡眠飲食對抗,同時處理那些疑與謎,還要統籌天長節諸多事項。

待被雲璽問及賀禮,已是七月初,她苦思冥想不知能送什麼,自小少做這類事,俗物又瞧不上眼。

以至於大日子將近,她全無章法,一日日變著法兒試探顧星朗

之前送你的曇花,還好得很吧?

調的香最近沒用?費了好多功夫的。

其實你想要什麼都能馬上有,應該無缺?

接連數日,顧星朗也明白了,認真看著她,很大度的樣子

“無缺。不用備賀禮。”

那大度裡卻分明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