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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謀全域性不拘一隅

正午已逝,黃昏尚遠。紀晚苓送紀桓出宮,踏過鬥輝殿大門走在明晃晃日光下。

“她扶蔚之心這般深重,哪怕歸家,必禍多於福,父親倒不規勸,只管自己安排。”

宮人遠,蟬鳴躁,父女倆對談不為第三人聞。

“忠心,用心,野心,死心,無論哪種,生成須時日,瓦解也須時日。你近來勸得不少吧,佩夫人該也是,夠了。她見我不為聽勸誡,我也不必費這個力氣。”

“此刻看來,她見父親是為鼓動我紀氏——”

紀桓停步。

一里外蘅兒也停,將宮人們隔絕在更遠蟬聲裡。

“是麼?”他轉身面向紀晚苓。

紀晚苓怔了怔。“父親自不受鼓動,但——”

“只兩成是。畢竟任何話都為刺,會或深或淺紮在人心上,隨年月被吞噬,或者反彈射出。”長者聲低入光塵,“但她並沒想憑突然認父和一番說項行鼓動之事。晚兒,你把這些事看得太簡單了。”

“那她方才陳我族利弊——”

“我回的什麼。”

紀晚苓沒想到以紀桓審慎竟會在宮內與她論,又真的想聽,也壓聲入光塵,“父親回了兩件紀氏會始終效祁;紀氏與顧氏,有不可分割的關聯。”

“第一件表態度,第二件述原因。於她而言,已是大獲明確了現目前我的想法,又探得了其後隱秘的蛛絲馬跡,以此為據,可以再往下走幾步了。”

紀晚苓大概明白隱秘所指,與顧星朗說的是同一件。“那父親還和盤托出?”

“和盤托出了麼?”

沒有。紀晚苓蹙眉。話給一半,隱秘仍為隱秘。

“無論是作為父親想留她在家,還是作為祁臣想勸對方歸順,基本的態度都該表,為何有底氣也該說。所以明知她有意探,不能完全不答。這就叫博弈。而那將說未說的原因——回家,我自透露,於她也是誘餌。同理,我告訴她外間局勢,修正她朝局震動的判斷,既是被她套了話,也是對她施壓。”

伏暑極炎,紀桓卻持續攏著手,

“至於她那番貌似鼓動之言,剛說了,自然是刺,也多少戳中了你的擔憂,可能在將來某個時刻起作用。這就叫物盡其用,見我一回,說一番話,至少要達成遠遠近近多個目標。為謀者,因時因地因勢制宜,以變化應變化。晚兒,謀全域性不拘一隅,見當刻而只知當刻稱短視,要規避。”

“所以她確實出色。”

“不負今日名聲。”紀桓點頭。

“那麼她這個月在祁宮,看似受挾——”

“一個月啊。深入對國宮廷,離君咫尺,幾個謀士有這樣機會。她啊,火中取栗,腦子一直很清楚。”

“君上不會想不到。”

紀桓點頭,“剛教過你了,以退為進,棄一子換數步之機,君上也一樣。都是博弈。”

紀晚苓沉默良久。“所以接下來大半月,或不太平。”

“該說的為父都說了,也囑了她安生。很明顯,她不願阿巖留祁宮,此為掣肘。究竟如何,還看你們。”

“父親從前,並不教女兒這些。”

“一直在教。萬變不離其宗,有句話跟你念叨了二十年。”

認清本質。紀晚苓下意識接。方才她就沒做到,故而短視,輕易結論。

“晚兒在宮中,受委屈了。”卻聽紀桓再道。

這些事母親曉得,每每見面,不過是傷心,拉著她手欲垂淚。

父親自也曉得,但從不表示,此為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