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淳風沒哭,知道他就在後面。“我是氣話。他沒對不起任何人。他是了不起的君主,極好的哥哥,已經夠好了,我以他為榮。”
沈疾度過了許多個不眠夜。這春夏兩季比半生更長。他依然不會說話,許久應一聲“是”。
“我希望你平安,活到七老八十。但九哥若遇危險,我還是希望你能護他周全。”
“是。”
顧淳風很久沒哭過了。但酒真糟糕,飲酒更糟糕,眼淚開始不受壓制往外湧。
“我不甘心,想不通,如今平靜了,不是因甘心了想通了,而是因不得不甘心想通。我才懂得九哥的不容易,他為君,許多事情不由己,若樣樣以自己想不想得通願不願意做為決斷,沒有今日。嫂嫂該是他唯一完全按心意作的決斷,我為他高興。”
沈疾不知這番話與他們倆的事有何關係,只是沉默聽。
“沈疾。”
“臣在。”
“你還有別的苦衷吧。除了腿傷,除了來日有可能因征戰或護君喪命、不想我守寡。”
那段沉默特別漫長。
“是。”
“指婚之前,摘芍藥之前,你怎麼不說。”
“臣那時候,還不知道。”
鬥輝殿在祁宮第二圈、高木疏林間,論位置,不好不壞,不隱不顯。
此夜燈火亦不明,不如星月光,只夏風裹花香濃郁,讓人分明清楚身在宮室,永困重圍。
紀晚苓搖阿巖在廳堂,顧星朗和上官宴也在,沒人說話。
阮雪音近來第三回幫競庭歌療傷,仍在脖頸,也怪,前兩次當真沒留疤,印記都無。
她不吭聲,難得競庭歌也默。處理完,合藥箱,兩人就這麼對坐著。
“開弓沒有回頭箭。”許久競庭歌道。
阮雪音今晚其實忽有些懷疑,除了抱負、前程,有沒有一點是為慕容峋。“知道了。”但她沒問。
“接下來做什麼,我會明白同顧星朗說。這一個月的籌劃,觀察、探聽本多過行動。我畢竟在坐月,還要哺餵,想使壞也不方便。”
阮雪音抬眼。
“小雪。”競庭歌不抬眼。
“嗯。”
她也如淳風方才般張了張嘴,終沒漏下半個字。“叫上官宴進來吧。”
上官宴適才喝得相當多,進來也便帶著酒氣,但麓州小半年,競庭歌已很習慣。
他極熟稔榻邊坐下。
“阿巖既是你女兒,日後要常入宮探望。”
上官宴那雙桃花眼因酒醉迷朦朦,自坐下就看著她。“留下嫁我,隔三差五一起來探望,有什麼不好。爾虞我詐,和一群不懂得賞識你的臭男人共事,還沒名分,有什麼好。”
競庭歌也看著他,“你是打定主意效祁了。”
“我是打定主意娶你。”
競庭歌想起那《西洲曲》。“因為我可憐?”
他當時說可憐故生憐惜。
上官宴一直覺得有孕的競庭歌不像競庭歌,產後臉仍圓,仍是不像。
他湊近些。
競庭歌沒躲。
她身上一股奶香。
唇舌間也是。
競庭歌由他抵進來,有些涼,全是酒味。
這個吻真是溫柔,如天地深長。
會忘吧。
喜歡青川舊史請大家收藏青川舊史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