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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神話

蓬溪山第一課。競庭歌心頭咯噔,轉頭看紀桓,對方沒說完

“你與佩夫人各修天文地理,當最知時空,最知,”

她莫名心急,紀桓卻不往下說了。

“父親今夜有問必答,偏在最後時刻賣關子。”

聽雪燈並整座祁宮明燈將皇城耀得不似人間。紀桓抬頭望了許久,“傳說不知真假,時空不知始終。為父還是覺得,該致力當下。”

競庭歌一直致力當下。

儘管來日若起戰事她必會以山河盤謀便利。

——謀不到多少便利,就像曜星幛看的不過大勢,落於細節不見得準。一應旁門,都非制勝關鍵,所以她悉心研習謀略兵法,從不妄想天降神蹟。

聽雪燈亮,也是可以致力的當下。她披上斗篷踏飛雪出門。

城中熱鬧比以為的更甚。街道兩側戶戶推窗,人人趴窗探頭,屋內卻都熄著燈,黑洞洞,為不擾飛雪盛光吧;小巷內有孩童在父母陪伴下放煙火,小小一朵燃在棍棒尖,真似花開,又似星炸。競庭歌走過大街穿小巷,按照過目不忘的霽都輿圖往那久無人居的公主府去——近來正住著白國女君,也算生輝。

那隱於市的豪宅就在水對岸。

她上拱橋,沒再往前,攏一攏斗篷又戴風帽,潔白風毛迎飛雪搖曳。河流未封凍,雪絮落在靜止水面似玲瓏小舟,只一瞬,融化消逝。子時分明過了,氣氛卻如照歲,每經過一人她都回頭望,直至丑時過半,段惜潤的臉出現在雪色燈光間。

“以為你不來。”

“先生察人心於微,算準了我睡不著,終會出門走動。”

她沒稱朕,不想惹人注意,與競庭歌一般嚴攏風帽,不細看辨不清臉。

“祁宮點燈,霽都不眠,我都睡不著,何況你。”

段惜潤望飛雪逝於水面,自己立在橋上如始終立在繁華與盛寵邊緣。邊緣以外,從不曾得到。“前年點燈我在採露殿看的。本就沒睡著,外面一亮,滿宜一掀床帳,我就起來了。居祁宮那兩年我常常睜眼到天明。”

“等他?”

段惜潤不答算應。

“何必。”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夜裡阿妧和瑜夫人也都沒睡,和我一樣,站在寢殿外廊下看了一夜的燈和雪。”她頓了頓,“先生你從不希冀這些?喜歡與被喜歡,情與欲,相思與不甘。”

許是子夜飛雪連晝光的情境過分夢幻,競庭歌難得認真想了想,“挺好的。但在我這裡排得不靠前,也就沒那麼要死要活。”

她隨之去抓慕容峋的臉,畫面是許多年來的君臣問答;然後上官宴的歌聲躥騰,吹夢西洲,天長節前夜人潮裡那段奔赴比較深刻。

她將它們擋回去。

“去歲登基時我一直想著佩姐姐的話,給自己機會,嘗試別樣人生,畢竟以女兒身行男兒事,還是千百年來只有男兒在行的事——為君治國,太難得。”

“多好。我拼一輩子不可得。”

段惜潤搖頭,“太可惜了。這世上一定有些姑娘擅此道,但不是我。有他幫忙,我亦不蠢,勉強應付吧。可若有機會,我還是希望如佩姐姐,得他鐘情,為他生子,春夏秋冬,安樂度日。”

競庭歌慢慢開始接受阮雪音的做法,冷然地,中立地,不以一己認知審判任何人。“是太可惜了。所以今夜你是來同我說,打算接受明日及之後的所有事,無論他如何運籌。因為你沒那麼想坐穩這位子。”

一個人的力量若不來自本身,千軍萬馬策不動。她不打算勸,只開始計算顧星朗運籌的所有可能,試圖找出下一個可以聯盟的段氏族人。

段惜潤再搖頭,“我是來告訴先生,我已經做不成佩姐姐了,不想再叫他看輕。”

競庭歌轉身面朝她,意外寫在臉上。

“不瞞先生說,昨日我當面問了他對白國之策,他繞開了。”段惜潤亦轉身,神情肅穆,“算預設吧。但至少此回合,他不會騙我。他既要以我為橋蠶食白國,自會扶我坐穩。”

競庭歌看半晌對方柔美的臉,嬌憨被女君端方壓在深處,“他繞開了,你如何反應的?是現下跟我說話的模樣,還是,珍夫人的模樣?”

段惜潤呆了呆,下意識咬唇。

競庭歌即曉得答案,忍住沒嗤,“他是個重情之人,同時又拎得清、最喜防患於未然。你那般反應,也許掉眼淚了?他必不忍,想到來日要吞你的國家要糾纏要煎熬,必思快刀斬亂麻。”

段惜潤一時沒懂這句快刀斬亂麻。

“這下你的君位真要保不住了。”至此刻競庭歌徹底想通顧星朗邀女君來霽都落處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