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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譬如朝露

“主上說若有追兵,便會在正午至。”日頭高起來,那祁將策馬略近。

段惜潤怔了怔,“哪路追兵?”

“您早先問過屬下,女君已死四個字喊出來,兩國聯軍如何還會拼力殺去韻水。當然會有人現車中人並非女君,只需要時間,畢竟大多數人沒見過您真容。”

少數見過她真容能確認車中死者身份的,只有御駕周圍的祁國禁衛,而為了拖延時間,他們不會立時開口。段惜潤既知所有環節顧星朗都推測、交代過,也漸淡定“他還說什麼?”

“主上還說,相比死者是否女君,更快被現的會是車中沒有祁君。忠心不二者會即刻明白兩位君上自有妙計,定周全,整頓兵馬繼續殺奔韻水;而有異心者,”

就會追殺,是為追兵。

段惜潤恍然,“那他們現得夠慢的。距離破曉事已快三個時辰了。”

“祁國禁衛們會拖延時間,此其一;追殺者須判斷路線、擇機離隊,此其二。他們畢竟是祁人,對白國地形不熟。”

段惜潤挑了挑眉,“大人倒篤定想殺本君的只一撥人。”

那祁將也挑眉“北境軍中或有謀逆者?主上沒提。”

為君者下指令不宜似是而非,所以他不提。而段惜潤開始覺得,“或”是極可怕的一個字,“或”即可能,可能好也可能壞,好則生,壞則死,相去甚遠的結果其實分明近到被涵蓋在一個字裡。

逃奔不停,日色愈高,一應對白都被風聲裹挾又碾碎。

他們看到攔路兵馬時畫面是靜謐的。

靜且寧謐,蒙面者觀之十幾人,未著鎧甲連戎衣都換了。

“主上還說,未免被識破身份他們會換裝扮,”只能勒馬急停,祁將定望幾里外陣勢,“為確保刺殺得成他們還會抄南側官道至此道盡頭,”就是這個三岔路口,“截殺。”

都需要時間,所以是正午。段惜潤不因攔路著慌,反先在心裡結論。“所以對策是?”她亦定望幾里外陣勢。

“狹路相逢勇者勝。”

段惜潤以為他會說此處還有伏兵相助。

旋即失笑,自知妄想,待要言“論人數其實咱們更佔優勢、不妨衝殺”,對方已然衝殺過來。

拼殺無聲,許多年後段惜潤想起這幕都是默戲。

雙方都有短兵有弓弩,加起來不到三十人,遠時互射、近身短兵搏,一切生得極快。

她總懷疑是自己當時太緊張而至失聰,才會無論怎麼回憶都覺沒有聲音。

十月中刀後更是天地皆默。

她才曉得哪怕都為高手,也不一定人多就會勝。哪怕所有人將她得以脫險歸結為“勝”,她失去了十月,不覺得勝。

她一開始不知道。戰況慘烈,只那祁將負傷繼續護她往韻水。還有兩名帶傷的禁衛沒走,後來她才知他們是要一一核驗那些蒙面者的臉,帶回祁國交給顧星朗。

太多事她當時不知道,十月整個人耷拉在她肩頭之瞬她才曉得他受傷了。巨大的刀口展在後背,鮮血早浸透了他衣襬順馬兒皮毛瀝瀝淌。

她坐在前面是真的一無所知。

這麼個咋呼少年竟沒在中刀時哪怕哼一聲。

“我知道君上為何賜十月二字。”

她清楚記得他耷拉在她肩頭說,氣息極弱,卻似帶笑。

段惜潤不接,只問他傷勢。

“君上每每忘情,會喚一個名字。不是十月。”他也不接,自顧自說。而這話不僅僭越也頗粗鄙,不該拿到檯面上說。

段惜潤心上萬斤早已不在意。

她繼續問他傷勢。

“君上知道十月的名字麼?”

她反應了好半刻方懂。“你說。”

“蘇澈。我叫蘇澈。”

她的眼和臉皆被吹得乾澀,冷淚不斷湧出又不斷被勁風擋回。“我知道了。我會記得。”

“君上。”

“嗯。”

“你笑起來有梨渦,好看,以後要多笑,不然浪費了。”

“好。”

那日午後極長,驕陽像是永不會墜落要將萬物曬得枯萎。

“君上。”

“嗯。”

“那海人魚真像你。真的。”

【1】海人魚描述引自《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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