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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泱泱

她以為是要進去衣櫥或者某個塵封的舊箱。

卻見之筠站起來往床內竟試圖動太后遺體。

“姑姑做什麼?”

“為保殿下週全,太后不會怪罪。”之筠動作不停,只將榻上冰冷的軀體往外挪,“這密道奴婢驗證了有,沒下去過,今日,倒是殿下藏身的好去處。”

她上氣不接下氣,段惜潤見狀也顧不得許多,協力將母后遺體搬離床榻暫置於地面,又將榻上層層錦被軟墊挪開——實在費時費力,門外兵刃聲震天,兩人卻都不慌,手上動作愈快而內心幾無波瀾。

緊張已極又生死一線時,僅存的竟是坦然。

段惜潤徹底回神時周遭濃黑且靜。

那密道口在靠牆床板之下,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撬開,往下跳之前她問了之筠三句話

-姑姑既知有密道,為何從沒下去過?

-太后去夏方入主坤泰殿,奴婢常日侍奉在側,查探機會極少,是今年夏末才探得;那位也說了,不該我下去。

那位自指文綺。文綺怎會知道白國宮中一座寢殿內的密道?

-姑姑打陪伴母后起,就一直是那位的眼與手?

-是。

-此刻一別,不知能否再見。姑姑可有臨別之言說與潤兒?

她深覺之筠逃不過。亂兵遲早闖入寢殿,為掩護自己她須將床榻、母后歸位。

她將為護她周全而死——許因母后、滿宜、十月已經接連離開,許因之筠幾十年來另有其主與謎團,她輕易接受了這件事。

最後這句“潤兒”自稱,有情,更是術。

之筠切切看她“遞訊息。她想知道什麼,會傳信問奴婢,奴婢便打探了回過去。這麼些年了,往來其實不多。她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奴婢是真不清楚。東宮藥園始末,奴婢與殿下知道的同樣晚,應該說更晚。”

段惜潤信她。顧星朗曾說這世上最叫人放心的眼與手,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是鎖寧長役後,天下人皆知顧星朗是憑仁與恩——對細作、對罪不至死者施恩,獲取了死心塌地的效命與擁躉。

文綺又是憑什麼叫之筠忠心耿耿為她做事長達數十年?

她不知蘇晚晚和擁王側妃,沒聽過祁宮內還有一位蘇姓的老姑姑,更不知十月的姓氏或與舊事相關——也就沒能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堅持將之筠的身世問清楚。

這些在當時是不重要的。

許多當時不覺重要的時刻悄然改變了一個人和一段遠路的方向。

但這也是悖論。後來她與阮雪音對談過。

一個人要如何在毫無依據的當刻判斷此刻重要呢?

只能先知先覺,或帶著記憶讓光陰倒流。

外間聲響隨厚沉的床板落下被完全隔絕了。

她孤身站在漆黑密道里片刻,隱嗅得花香,頗陳腐,彷彿盡頭有座被封鎖經年的花園。

黑暗中她摸著牆壁往另一頭走,漸辨得那香氣是蘭香;手上觸感並不完全平整,極細而密的交錯線條叫她在走了十幾步後反應牆上都是字,且是水書。

彷彿以石為筆刻寫,多且雜亂,憑觸控難於識別,更不可能以單字斷文章。

若有似無的蘭香和對密道那頭的好奇催她往前走。黑暗消磨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摸到了那盡頭。

也是牆,與一路行來的觸感完全相同。她雙手抵上去死命推,無果,方反應那頭的入口在頭頂,這頭的出口應該也在。

這密道不高。

她抬手能觸頭上石壁,踮著腳摸索,一點點挪試圖推,終於右邊角落察覺鬆動。

晝光過縫隙照進視野時她一陣暈眩。掀動那塊板和徒手攀爬叫她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