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宴就在數個時辰前入宮請旨的隊伍裡。
群臣散,他沒走,阮雪音瞧見了,因忙於張羅決斷後的繁瑣沒管他——柴瞻點禁軍南下不是小事,顧淳月親出宮門送;競庭歌獨在折雪殿總難叫人放心,她請紀晚苓先一步回殿。
安排好這些,正安門內復靜,她方注意到上官宴還在階下,難得不花哨,穿了一身暗青。
初冬夜冷,外間站得久了腿腳生寒,她攏著斗篷喚滌硯去請,兩人往鳴鑾殿偏殿敘話。
“主動留,是真不怕我扣你。”
自段惜潤來霽都她便沒踏實過。連日折騰,心腦計算,甚至獻出了平生第一回大吵——到今日此刻她疲憊不堪,對上官宴也再沒了周旋耐心。
“你這樣很可愛,雪兒。不得不說,他改變了你許多。”
連為稱謂蹙眉的力氣都沒了。阮雪音抬右手撐右頰看桌上燈火,“說吧。除了趁此機會帶走競庭歌與阿巖,其他都好議。”
上官宴挑眉笑,“你還是這麼叫人心折,無論過去多久。”
阮雪音默了少頃,隔燈火看他,“很難相信你對競庭歌是過盡千帆、除卻巫山。心有所屬怎還會對別的女人說甜言?”
“她怎好將我說與她的甜言轉述給你?!”上官宴佯怒,復笑開,“阮雪音只有一個,空前絕後,不是別的女人。”
“除了這個,再無所求麼?”
她剛說扣他,話題即被掠過,但兩人都心知所指為何。
“上官一族受他隆恩大赦,我已是祁臣,除了盡忠,再無所求。”
上官宴或對女人說罄竹難書的場面話,於正事上還從沒撒過謊。他就不是這種人。阮雪音放下懸心。“回去吧。他歸朝之前,競庭歌只能留在折雪殿。”
“看來我猜對了。今番周折,有競庭歌在白國使力。”
阮雪音不答算認。
“何必。我帶她們母女走,罪責在我;回頭他要教訓甚至殺了競庭歌,你勢必阻,壞的是你們夫妻情分。當然前者上算。”
“你倒不怕獲罪。”
“我一命若能保她們兩命,倒是不虧。”
兩人又隔燈火看了半晌對方的臉。
“回去吧。你這番話我會轉告她。此役龐雜,牽扯甚多,他若沒能回來,我真的會殺競庭歌。”
上官宴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在說與自身如此相關的生死時,以這樣的神情語氣,這樣的冷靜有持——彷彿玩笑,而他確定她坐言起行。“你認為不止於兩國爭鬥,也不止於霽都宮變。”
“競庭歌赴韻水,原是為探先輩遺蹟。白國那地方,”出現過無盡夏,有一耐人尋味的歌謠,亦有鳳箏,也有明夫人,明夫人入祁宮點聽雪燈,樁樁件件,皆不尋常。
或許顧星朗此時在等的,也包括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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