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夢樹,老師專程切下來一段,讓她帶回祁宮扦插,兩年成樹,第三年開花。阮雪音忽覺悟得了什麼,往細處思,又什麼都沒有。她看著棠梨滿是憧憬的臉,“君上已許了滌硯與你的婚事,來年便辦婚禮,還不算遂願?還有願?”
棠梨抿嘴笑,半晌支吾“郎君千歲,妾身常健,歲歲常相見。女子家不都這麼願。”
這般嬌痴,實在不像有心人。阮雪音抬步往外去。
一夜落雪積,二人行進,腳印綿延。棠梨舉那把傘正是她近來常用——紫檀木的傘柄與傘骨,沿手柄往上細鐫了橙花圖樣,湖色的雲霧綃為面——美則美矣,不大經用。但顧星朗熱衷拿一切精美至極的物什為她制用度,小到一柄傘。
他實在不是窮奢的君王,對自己都不曾這般耗費。“方知為何世間男兒皆求權求利。除卻個人抱負,怕也是為了想摘星辰給心愛之人時,抬手便能夠到。”他這麼說。
“俗氣得很。但當是時,暢快,痛快。”他還說。
華傘蔽飛雪,與夢中場景如出一轍,只天光漸亮,雪日尤亮。距寂照閣還有二三十步路時阮雪音停下。四下建築皆遠,目的地已經非常明確。
“夫人。”棠梨低聲量,“寂照閣是禁地。”
阮雪音自知照夢境與她並行過去看能否開閣門,是相當愚蠢的試驗。但那夢境未免太真切。
極有力的踏雪聲隨之近。“夫人已至禁地,不便再往前。還請折返。”
是守此方圓的禁衛,除顧星朗要入閣時避退,晝夜在崗。
阮雪音輕頷,“本宮不敢逾矩,路過罷了,看一看便走。”
這般說復要抬步。
兩名禁衛斂色更甚語意沉“請夫人折返!”
棠梨本來忐忑,瞧這隻差拔刀的架勢反有些不幹了“我們夫人已說了有分寸。二位大人是大雪糊了眼,真沒瞧清楚跟前是哪殿主子?”
言下之意,折雪殿寵極,無人敢攔。
換作平時阮雪音不願落口實。並非平時。“只是走近些,大人若不放心,無妨在側監督。”
和聲相商,無半分居高恃寵。對面兩人餘光換眼色,先忖仍是不合規矩,再忖君上為佩夫人何止破過一回規矩,又忖只是外頭看看總歸進不去,天人交戰,終讓了步。
更多守備自四面八方來,阮雪音便在總共十二人的兩側“夾衛”中與棠梨走到了閣門前。
並立半晌,寂靜只聞雪聲。她心下自嘲,謝過一眾守備,攜棠梨折返。
來時腳印已被大雪填平。
“其實以夫人身份,不便靠近寂照閣。”似花了大力氣,走許久棠梨開口。
“怎麼說?”
棠梨原以為點到即止夫人定懂,聞她反問有些著慌“就,寂照閣,乃是前朝遺築,貯藏的亦是前朝之物。”
而天下皆知佩夫人的母親姓宇文,正是前朝之人。
幾乎是句往刀口上撞的話。阮雪音更覺這丫頭或也只是個不知所以然的眼與手,停步轉身,“兩個多月了,我一瞧再瞧,深覺你待我待滌硯,真心且用心。那幅縐紗是誰叫你塞的,帶我去見她。”
棠梨面色驟白,叫真白的飛雪一襯又顯灰敗,“夫人說什麼縐紗?”
“日日鋪在東窗下棋桌上那幅,給你挑嫁妝時從庫房箱子裡拿出來的。”
“夫,夫人,”
“君上與我都有數,仍舊賜了婚,只因信你品行,不願禍及無辜。帶我去見那個人,你與滌硯如期成婚,此刻及過往種種,沒生過。”
【1】256話願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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