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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軟肋

那把尖刀其實抵在左胸偏高處,接近鎖骨。

離心臟尚有距,真扎進去少許也未見得會要命。阮雪音自己是醫者,太知輕重,這般感知到後心生異樣,便想對顧星朗搖頭示意甚至直接講,被信王另一隻手扼住了咽喉,頭不能動聲不能出。

闊袖半掩利刃,瞧在所有人眼裡並無方寸之別。而信王此句關聯早先陳辭,意思已經非常明確

江山美人選其一,想留阮雪音的命,拿君位換。

“四哥這是做什麼?”明知故問。

“聽說國璽在長公主那裡,九弟你交出破雲符,先下一詔罪己,再下一詔傳位,不用很久。事畢,為兄將弟妹還你,定然母子平安。”

顧淳月盯緊了顧星朗。

紀晚苓目光鎖在地面半晌,終沒忍住也抬頭看顧星朗。

滿朝文武早先夜色裡回身,此刻有的是人沒站好,卻不及整理姿態,盡皆望向主君背影或側影。

他安坐奔宵上沒動。

時間似凝結又像是急在流逝。

顧淳月雙手絞得痛,暗罵沈疾不在唐田不濟、今夜之後整個禁衛隊都該重責,然後惶然閉眼,為接下來可能聽到的話心跳失序。

“剛說過了,四哥高看了佩夫人也小瞧了朕。”終聽顧星朗開口,聲仍靜氣仍清,響在暗夜宮闕間尤顯得亮,“殺害皇妃與龍嗣,你活不了,你的妻兒,才不過五歲的顧嘉聲,都活不了。取兩命而犧牲整個信王府,還得不到君位,四哥,你想好了。”

顧淳月驀然睜眼。

紀晚苓呆看奔宵上那人五味雜陳。

競庭歌仍立鳴鑾殿東角落裡,聞聲挑眉。

唯上官宴波瀾不驚,似有些無聊賴開始只動目光不動臉觀祁宮夜景。

信王扼著阮雪音的左手半分不松,握利刃的右手卻微動,闊袖隨之一蕩,像是推了尖端入衣袍。

離得遠且有高下視線差,顧星朗看似閒淡心神早已繃得脹。他極目凝,確定阮雪音沒蹙眉,沒忍痛,刀尖該未觸肌膚。

“你是不信我會殺她。”故作無謂,指望他因此放人。

“四哥若要旁的,解除幽閉、晉爵增祿,甚至討要封地軍隊,朕都可以考慮。但你要君位。”顧星朗稍頓,面上惋惜心痛辨不明,又或者根本沒有,“朕給不了,更討厭受脅迫,因此失妻兒,也只能黃泉下賠罪了。”

信王沉聲笑起來,“你我兄弟二十餘年,九弟,我還是瞭解你的。我不信。”

他再次動了持刃那隻手,幅度比先前大,袖擺在夜風裡蕩兩蕩,顧星朗分明看見阮雪音蹙了眉。

心到嗓子眼蹦不出只欲炸,抓韁繩那隻手緊得將顫,指甲陷進掌心,偏身形仍穩叫人瞧不出破綻。

兵馬聲蕭蕭便在此刻自北湧動,如天際滾雷,足叫正安門內每個人聽清是禁軍拔營。

“四哥你輸了。朕沒回來便罷,事已至此,他們不會倒戈。”

都挾阮雪音在手了還要什麼禁軍!競庭歌雙手亦絞,不知顧星朗是裝傻還是真拿定了主意萬不得已時要君位不要妻兒——百年規則皆可破,唯龍椅不相讓——她心下冷笑,這便是君王深情!

“此匕不長,穿透臟腑足夠了;佩夫人纖細,”信王字字道,似丈量,“徹底刺進去,還能破出後背寸餘。”

阮雪音確纖細,臨產的月份,除肚腹外無一處累贅。那隆起的裙袍便在這般對比下更顯,叫人想及已成形有模有樣的嬰孩,利刃下或在酣睡或正玩耍,觸目驚心。

顧星朗終動奔宵。

踢踏踢踏。

信王隨之後退。

一步兩步。

“四哥即位後打算如何處置朕。幽閉?喂毒殘害?還是直接殺了?”

信王已退至鳴鑾殿門檻前。“為兄此刻就擒,九弟又打算如何處置信王府?我殺不殺佩夫人,都活不了。自你踏進霽都城門那刻我就已經死了。何不賭這最後一把。”

“朕說了,你殺不殺佩夫人都得不到君位。”已至長階前,顧星朗下馬,開始拾級上。

“既然殺不殺都一樣。”信王再次沉聲笑,“那麼九弟的妻兒給為兄的妻兒陪葬,也算不錯。”

阮雪音的眼便在這聲之後忽閉上,痛苦地,扭曲地,迫得顧星朗雙腿根本不受控制停在了第四級階。

“四哥此刻放人,朕即下旨寬饒信王府,決不食言!”

“謀逆坐實豈會得寬饒!九弟已經攢夠了罪證吧。這些為兄都不要。”他一字一頓,“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