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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帝王心術

暗夜降臨,籠罩在陰雲中的新區大地上,人潮向北。

是都奮力要逃難,還是受裹挾,還是聽風聲從眾,大亂已至,局外人問不清楚,局內人講不明白。

顧星朗仍躺在槐樹下聽奏報。阮雪音說下一場春雨會在兩日後,今夜便果然只有積雲。

曜星幛是從不會出錯的。她亦不會看錯。他這般想著,奏報念讀聲沉沉傳進耳

沈疾已深入新區西部平亂,其他區域亦有薛戰調兵,局勢其實可控,卻因君上不封鎖城門、不限制百姓行動的明令——各地皆有民眾連夜北上,似要翻越大風堡去往蔚西。

馬鳴響起在大門外,薛戰來不及解甲,大步跨入院內請示。

“臣之見,封鎖各城郡通道,封鎖全境關隘,阻止民眾四散,尤其北上入蔚!”

“不好。”

長椅上主君又以書蓋著臉,講完這兩個字方鼓起腮幫子,吹一下,再一下,薛戰眼見那書冊被從臉上吹下來,落到龍紋錦袍絲光的褶皺裡。

年輕主君的心思,比昔時更難測了。薛戰斂聲

“早先君上提醒外圍防禦,臣愚鈍,想著該是恐流民入蔚境,然後引那頭聲援、興兵南下。他們畢竟,都曾是崟國人。蔚西大風堡附近的駐軍,一半曾是崟兵。”

是啊,當然。

便假設兩年圖治都沒能收服這些子民的心,或者分明收服了,此刻亂局實是做局者辛苦排演的大戲——沒有差別,是崟非祁這樣的說辭一旦被重提,被以驟風暴雨之勢再次傳揚到新區每個角落,輔以醜聞流言、暗中煽動——

他顧星朗,以及他的幾萬大祁將士,此刻就是被打包扔進風暴中的蝶,周遭皆是崟國風旋。

而那風眼處站的,若真不是阮仲,便只能是阮墨兮,她是他們的八公主,聖君最疼愛的女兒,就在棉州,一呼百應。

所以競庭歌聽話去舊宮蟄伏,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進可攻退可守麼?

他想起來阮雪音臨走前撫著他眉心,說“我在”時,那尾笑意。

她辨局斷勢的思路與他如此之像,也不知究竟誰學的誰,還是生而默契。

小雪。

他非常想她,並不因正臨颶風,只是單純地,想念她。她出現之後的這四年多,風雨不斷,長河奔流,卻遠勝她沒出現的他的前二十年,勝卻人間無數。

她真是憑一己之力,抵他過往歲月,萬里山河。

小雪。

他在心裡又念一遍,腦中映她走時笑顏,也笑起來,轉臉向薛戰,

“堵不住的時候,就放開。等風眼現身,等那能凍住風眼的冰雪至,或者第三股更強的颶風,倏忽來襲,摧枯拉朽。”

最後由您大網一落,收風攏雨麼?薛戰沒由來這樣想,外間局勢卻不等人,兩手一拱,領命而去。

數百里外大風堡正迎來今春的第十八場雨。

道路泥濘,仍難擋人群散亂又浩蕩。

“阿孃我走不動了。”有孩童停步,拉扯婦人衣襟。

婦人便將身上行囊遞些給前頭男人,背起孩童。

三口之家附近還有一群人,該自同城郡出來,結伴而行,七嘴八舌邊走邊說話。

“不跑不成麼?剛消停兩年!”

“誰知道呢。到處都亂,是去北邊妥當。”

“還北邊,如今不是崟北,是蔚西了!還只當是逃去別的城郡?咱們這是要跨國!”

“我瞧著沒必要。我根本不想走。”

“那你掉頭回去?城裡都那樣了,沒聽說麼?變天了,要打仗!真打,比兩年前那會子厲害多了!”

“誰打誰?”

“總共就兩國你說誰打誰?”

“蔚,打祁?”

“別瞎說!沒聽到處喊呢麼,顧祁亡我家國,欺我子民!”

“那是,是——”

“噓!”

“咱們崟國,可還剩了兩位公主,在兩國做皇后。”有人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