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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驚慕

千里之外同一刻,阮雪音剛收到祁北亂軍向霽都的奏報。

三邊戰事未歇,國內又亂,且是直攻都城,就像一個噩夢,一個詛咒,百般不料又萬般理當。

她強迫自己鎮定,快將所有這會兒可能聚在霽都的勢力腦中過一遍。

檀縈帶著顧嘉聲失蹤了。而亂局起於檀氏所在的梅周,這場動亂的始作俑者,恐怕就是他們。

然後沿路還有人聲援。絕對包括顧星朗在疑的某些世家,否則單憑傳言和暴力煽動,煽不出幾萬人的大軍。

紀晚苓離宮了,很可能已不在霽都。是知道其兄終於要動手,陷入兩難,乾脆一走了之,也免於被推出來做任何一方的筏子?

顧淳月絕無可能叛顧投紀,若確如傳言,那麼她只是在同紀平虛與委蛇。

擁王此回合不在霽都。外頭人不明,阮雪音知道,是顧星朗離開前就將其軟禁臨金府邸,前車之鑑。

還剩一個寧王。雖不知霽都形勢究竟如何,想明白這個人的立場很重要。將各方站位排出來,預判走勢、給出對策,然後傳信小漠或淳月,是她遠在鎖寧目前唯一能幫的忙。

她擔心又說服自己放心,蓋因顧星朗敢這般遠走,必做了萬全排布。卻哪裡有萬全呢?生平第一次,她有些恐懼他經年不敗所造就的自信、而至於自負,終要在他這一生中,害他一次。

而君王是承受不起任何一次大敗風險的。

她倏然站起,踏入春夜風。

“殿下去哪裡?”雲璽剛安頓好兩個孩子,出來恰見阮雪音往外衝。

“回霽都。”

雲璽不知奏報內容,卻知君上不在,皇后是整個大祁的定海針。她要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一旦動身,軍報無處送,更可能錯過許多關鍵決策時,導致敗局。

“霽都自有長公主和大將軍坐鎮,此刻國戰四起,都城內必勠力同心——”

“霽都要亂了。社稷,危矣。”阮雪音明知不一定,但她對那頭局面所知太少、憂心太重,開口往最壞了說,就像在下最後決心,也像在逼自己快些撥開浮雲想出對策。

不諳局面如何能有對策!她滿腦子思緒互掐,從未如此失去定力與靜氣。雲璽跟隨她數年,見此景況也知是要出大事,上前緊緊握住她手,

“奴婢還記得從前殿下被三位夫人合力捅破避孕之事,一著不慎,便是欺君與妨害天家傳承的死罪。刀架脖頸,殿下半分沒慌,不動聲色想好應對、安排了淳風公主與奴婢,然後自導自演,最後走上鳴鑾殿,舌戰滿朝臣工。”

“那是我一人之命之得失,如何與他的江山、與顧氏百年基業相提並論!”

“奴婢還記得,殿下說世間事乍看萬變,萬變不離其宗,拿住了人,就拿住了事,想明白箇中因果,就知大勢所往,就能因勢給策。且很多時候,捅破整局的往往是某一個契口。”

阮雪音怔怔然看她,“你倒記得清楚。”

雲璽赧然一笑,“不瞞殿下,奴婢在寫您的起居注,從景弘六年十二月始,快四年了。”

景弘六年十二月,是夜宿挽瀾殿之後?“寫這些做什麼。”她並不真想知道,不過說些旁的迫自己冷靜。

“總覺得,於後世,尤其於女子,有助益。奴婢偶遇煩心事,拿出來讀一讀,便生靜氣。”

靜氣。是啊靜氣。方才湧向心腦的燥熱緩緩落,阮雪音望向庭中將盡的五月芳菲色,只紫丁香還在花期,輕軟花瓣偶然下墜,在夜風中散出幽香。

顧星朗少年時心悅紀晚苓,便往相府植了一株紫丁香。後來定惠皇后賜孔雀翎霓裳,他畫了一幅心上人著霓裳裙的小像,就在那株丁香前。【1】

是生辰宴當日圖景。他說。【2】

後來她打趣,為何不每見小美人穿霓裳裙一次,就畫一次,那麼美,合該多記錄。

顧星朗一萬個往事不堪回,偏她為了逗他使出渾身解數,甚至跨坐腿上以色相誘——他熬不住她勾人,為快快吃進嘴只得實話答

那霓裳裙美則美矣,約莫是不大好穿,又是皇后所賜需好好儲存,紀晚苓就只穿了那一回。

以至於後來出了寧王亦傾慕紀晚苓的猜測,她與顧星朗著淳月去問,淳月回來說紀晚苓已經知道了,是因檀縈告知,鶴州寧王府內有一幅身著孔雀翎霓裳的少女小像。【3】

那是一幅側影,雖看不見臉,但那件霓裳所指向的人,不會錯。

後來寧王的獨女允凡,小名樂兒,兩次來霽都,阮雪音還旁敲側擊問過她,是否曾見這樣一幅小像。

樂兒答見過。

又問是否在一株紫丁香前,樂兒說不是,彷彿是在一座宮殿前,還是非常美麗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