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霍衍,原本在南奔,不知,不知為何突然變了方向,往東邊去了!末將等,當時不明,後來有人說,是,是因嘉熠公主在那側!”
阮雪音周身輕顫忽就止了。
最令人害怕的果然是懸而未決,一旦有結論,哪怕是壞結論,哪怕不是最終結論,至少讓人不那麼慌張。“他追到了麼?”再開口問,聲已比方才實,且沉。
場間眾人便是顧星朗也沒聽過她這般語氣音色。
帶著殺意。
他轉頭看她。
她側臉輪廓一如昔年精緻,應該說線條更流暢分明,襯得整個人清冽而至於凜。
“屬下不知!但霍衍未死,後來又出現,領兵衝殺,才在子夜結束前取得了北境全部郡鎮!”
“蔚君呢?”阮雪音繼續問。
每個人都知這句問的其實是競庭歌。
“生死不明!江潮將軍命屬下趕來送報時,沒有確切訊息!”
霍衍追完朝朝,無論是否抓住了孩子,都回來領兵收故土了,至少說明,他沒有親自去追競庭歌他們。
所以逃脫了麼?
太過混亂,許多細節不能指望這名兵士說全。
顧星朗只怕阮雪音這會兒滿身的狠勁是要衝去北地找女兒。
他也並非完全沒這打算,但確實更傾向於先回霽都。
“讓這位勇士回去,協助江潮整頓北境,啟用此回合未出戰的傷兵們再築防禦,同時打探公主的下落。”阮雪音看向顧星朗,“君上以為如何?戰事慘烈,霍衍目的已達,接下來必要收拾競庭歌等人,應不會、也沒有戰力再得寸進尺。”
顧星朗藏意外於眉眼,平聲道“皇后所言極是。”然後下馬,走到那兵士跟前,雙手將他扶起,“就這麼辦。辛苦。”
兵士素知主君親和,卻也是頭回受此禮待,誠惶誠恐又中氣十足回“是!”
“可有曜星幛山河盤的下落?”阮雪音高坐馬背上再問。
兵士搖頭。
亂戰一夜,被逼南退,連人的行蹤都確定不了,何況物。阮雪音再無問題,等著顧星朗重新上馬,兵士北去,他們亦南出千乘郡。
天已大亮,旭日躲在林間。長街兩旁屋舍內似窸窸窣窣有某種動靜,卻都門窗緊密。
顧星朗側望薛戰,詢問之意。薛戰亦不敢肯定,輕輕搖頭。
最壞不過伏兵,儘管在顧星朗看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半夜就能動手,何須等到此刻。
一行人果然平安抵達南門外。
集結的兵士比預料得要多,一眼望去,百人是有的。
他們神情有些倦怠,猶疑中又似帶著某種企盼,聽見響動,齊齊抬頭,一眼望見正中兩匹高馬上的男女,都是怔忡,然後最前一人該是領隊,曲膝拜道
“參見君上!參見皇后!”
顧星朗也怔,復望薛戰——不是說沒表明身份?
薛戰一臉清白,想解釋不知該怎麼說。
卻當然不能將勇士們晾在那兒,顧星朗令平身,問“如何知道朕在郡中?”
“回君上,”領隊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拱手答,“是小人,小人猜的。”
“你是?”
“小人在喜福客棧做事!昨夜君上的飯菜,還是小人給生的火!”
顧星朗恍然,暗忖百姓們竟比他以為的更機警——還是昨夜吵架被聽見了?
“如何猜得?”他露出微笑,和聲又問。
“回君上,是小人的荊妻,昨夜撿了天大的運氣得窺龍顏,說,說這天人般的樣貌,又駕馬而來,必是,是貴人!”
顧星朗頗覺好笑,“國家動盪,南來北往的貴人可不少。”
“是,是。”那男子有些緊張,又不敢不回話,“但,但我家娘子,早先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君上的小像,”這般道,伏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