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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萬川載舟

來自霽都的最後一道傳信是覆盎門倒。

那之後他去了不周山,通訊變得更加困難;而為防被紀平提前確認某些事實,他故意沒再往霽都任何指令。

彼時策略全都成了此時掣肘。但早先阮雪音一番話有些點醒他該將局面往簡單了想,以紀平其人與自己的相似處來看,或該說以他們“同出一門”的偏好來看,對方此刻,很可能就是在等他回去。

對方甚至放各地軍兵回家,而不是留作儲備——是覺得走到這步,便是他顧星朗也很難用好這些兵馬?

“他們願意二赴霽都麼?”

“依君上囑咐,末將沒有亮明身份,只說是奉命從北境回霽都,更沒告訴他們,君上就在郡中。他們聽聞此次召集是要隨天子歸朝,將信將疑,”薛戰稍頓,

“當然,也可能不是懷疑,只是膽怯或疲憊,拿猶疑做藉口。上一輪霽都戰事,雖持續不久,到底有傷亡;紀平與上官宴一南一北,提了那般宏願,人心向背,也不好判斷。”

最後這句十分僭越,卻是大實話,而弓弦已繃到了最緊,所有禮數都比不上一句旁觀者的實言。

薛戰明知如此,還是在說完之後覺得脖子涼,因面前的主君實在與二十歲時,又不一樣。

“一個都不願去?”顧星朗未露慍色。

“還是有。因君上說了不必勉強,末將也沒勸,願意動身的兵士這會兒正往南郡門集合,總共多少,去看了才知道。”

果然沒有小憩的時間,所幸還吃飽了飯。

“你去吃點東西吧,傳令其他人,半個時辰後出。”

半個時辰其實都太長了,但顧星朗到底存了私心,想再等等女兒——萬一多這會兒便等來了呢?

而阮雪音連半個時辰都不放過,待他回屋,雙手抵著他後背直接將人推進了床帳。

顧星朗不明白她為何堅持要他休息,比這更艱難的不眠不休都熬過來了。

“我才二十五,熬得動——”躺下了,他睜著眼嘀咕。

阮雪音便一掌將他眼蒙上。

放開手,他又睜眼,“半個時辰我也睡不著,無若想想——”

她便再覆手上去,覆著不挪開。顧星朗還要說,她乾脆趴進他懷裡,額頭貼著他脖頸,輕輕柔柔地

“你素來閉眼就能睡著。聽話。”

眼前一片漆黑,小半張臉都浸入了她手心溫熱;極淡的橙花香和著她的體溫從脖頸處朝四下蔓延,那聲音尤帶蠱惑,真教他倦意來襲。

這短短半個時辰便如徹夜,再醒來時他精神充沛,眸子都亮了許多。

“趁我睡著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吧?”他有些不信這麼一會兒哪怕深睡,能有如此奇效。

阮雪音確實拿隨身的銀針扎過他,當然不會告訴他。“只能說你的睡眠一如既往的好,果然是幹大事的人——老師說幹大事的人覺都少,睡一個時辰抵旁人一夜。”

顧星朗笑笑,高興於兩人又能如素日般,頂著千斤重壓仍說著尋常話。

已經破曉,盛夏的天亮得早且快,不足十人的隊伍出客棧,向北眺,沒有聲響。

所有人都力壓著失望,默默為小公主祈福,馬頭徹底向南邊調轉時,身後傳來蹄聲。

單騎,令人困惑,阮雪音最先回頭,最早確認不是阮仲,那人懷裡也沒有抱著孩子。

幾名暗衛警惕,列陣橫於空曠的街。那名祁兵終於近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君上!”

是北境軍報。“過來說。”顧星朗道。

“啟稟君上,兩軍戰至午夜,傷亡慘重,祁北新郡全數被蔚軍佔領,戚將軍,陣亡!”

祁北新郡便是曾經的蔚北邊鎮,交接完成還不到半個月。

這是意料中。顧星朗更痛惜於戚廣守北境十五年,眼看就要榮歸故里,卻不得善終。

他攥緊韁繩,掌心肌理往纏繞的繩索裡嵌,“霍衍呢?”

那兵士竟不立時答。

阮雪音便覺不妙,問“他原在追擊君上,卻沒能入祁北腹地,然後?”

“回稟皇后,”兵士開口答,聲比方才小,且顫。

阮雪音就跟著有些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