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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趙長卿實在不明白,凌二太太要哭也是回家去哭,往她們家來哭個什麼勁。趙長卿冷眼旁觀,只不鹹不淡道一句,“舅母莫要傷心了。”再無他話。

倒是淩氏很勸了凌二太太半日,到底是人家婆媳之間的事,淩氏也只能勸勸而已。凌二太太哭了一回,心下覺著稍痛快些,便起身告辭了。

送走凌二太太,淩氏嘆道,“真看不出林太太是這等樣人。”

趙長卿道,“林太太不過是要媳婦服侍而已,正經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都在禮法之內。不然,若林太太真要虐待了三表姐,二舅母早找到林家要打要殺了。”上輩子她給凌家做媳婦時,凌二太太比林太太刻薄一萬倍,深更半夜叫她起來做湯做菜都是經常,現在不過凌三姐立些規矩她就受不了了,真是活該報應!

趙蓉罕見的跟趙長卿統一陣線,半分不同情凌二太太與凌三姐,笑道,“是啊,婆婆要媳婦服侍,誰能說出半個‘不’字來。二舅母這樣到處哭訴林太太的不是,叫林家知道,又是一場氣生。”

淩氏想著自己剛成親的時候,其實也在婆婆屋裡立過一段時間的規矩,不過時間真的很短,而且趙老太太為人寬厚,並不要她服侍,多是指點她認字理家。後來她對家事熟練了,索性直接交了管家大權,鮮少過問兒子屋裡的事。如今想想,真是福氣。

凌二太太在趙家哭了一回,回家就跟沒事人一樣,半句不往外說,沒別的緣故,凌騰正在抓緊時間準備秀才試,凌二太太半點不想兒子分心。

趙勇送走了鄭大人一家,展眼過了三月節,凌騰一舉奪得案,極是光彩。而且,不只是凌騰中了案,就是凌二姐的丈夫,許家三公子許渙也得了個廩生。凌大舅侄子女婿皆出息,說得上雙喜臨門。

凌二太太大擺宴席,熱鬧了整整一天。凌太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淩氏更不必說,也很為孃家侄子高興。想著凌騰這樣出息,對於兩家的親事,淩氏又有些動搖之意。

凌騰對趙長卿很有些別個心思,以往不敢吐露,想著如今自己中了案,又一片誠意,正好提親才是。結果,凌騰還沒跟凌二太太商量親事,凌二太太便病了。凌二太太抱著兒子哭道,“先時你一意備考,我怎敢叫你知道!你可是不知,你姐在林家受了老罪了。”說著,凌二太太淚如雨下,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接下來整整一個時辰,凌二太太便將林太太如何刻薄如何可惡的苛待凌三姐,添油加醋的大作了一篇文章。最後凌二太太總結了一句,“你可得為你姐姐撐腰啊!”

凌騰並不大信,道,“昨兒還看到姐姐跟姐夫過來,挺和睦的,哪裡來得這些事?母親聽誰說的?”

“是你姐姐的丫環藍兒親口與我說的,你姐姐睜眼就要在她婆婆身邊立規矩,一天到晚,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啊!我著人給你姐姐送東西去,你姐姐見了東西就掉淚,她婆婆還要斥你姐姐沒規矩,你說說,你姐姐過得什麼苦日子啊。”凌二太太泣道,“我一想到這些,就彷彿心肝兒被人剜去了一般。你可得給你姐姐做主啊!”又是一頓嚎。

凌騰思量了一番來龍去脈,嘆道,“那娘說說,我要怎麼跟姐姐撐腰做主!我去林家說,不許林太太叫我姐立規矩!”

這話要一說,林家非休了凌三姐不可。

凌二太太拭淚道,“媳婦是該給婆婆立規矩的,可有幾個像林太太這樣的,晚上睡覺都要媳婦在一旁服侍。”

凌騰道,“過年回來時不是挺好的嘛,娘還說姐姐伶俐,常買果子給林太太吃。我也沒聽娘說姐姐要立規矩啊。”

“那會兒是沒有。”凌二太太抽了一鼻子,拈著帕子拭淚道,“這不知林太太是哪根筋不對,故意落你姐姐呢。你想一想,你姐姐在家裡,我都捨不得使喚她一下,到林家過這種日子,她怎麼受得了?我就是不想閨女受苦,才給她陪送了丫頭,林太太要使喚人,我再送她兩個丫頭成不?只求她放你姐姐一條生路!”

凌騰心平氣和道,“要是這話,娘你去說吧,我沒臉說。”

凌二太太氣得捶了兒子兩下,心裡也明白這話沒法說,便道,“那你明兒就過去,跟林家說我身上不好,想你姐姐了,要接你姐姐回家住幾日。”

這法子倒是可行,凌騰耐下心腸,道,“等姐姐回來,娘你別說這些撥火的話,好生問一問姐姐。既然原本林太太沒讓她立規矩,怎麼突然又叫她立起規矩來,總是有緣故的。這媳婦跟婆婆,哪裡能硬碰硬,找到原由,也就好辦了。”

凌二太太道,“這我能不知道?你明天可一定要把你姐姐接來。”

“我知道了。”

凌三姐回了孃家,天氣暖和了,林太太有空到趙家串門子。淩氏還替凌三姐描補了幾句,道,“我那侄女,年輕,小孩子家,不懂事,都得你親家太太多教她。”

林太太笑,“看您說的,我那媳婦好的很。如今也知道晚上給阿皓做湯做面了,哎,阿皓這孩子唸書用功,晚上沒個照顧的人不成。先前都是我伴著他,晚上給他做湯做面,不叫他空著肚皮睡覺。如今他娶了媳婦,許多事我就想漸漸的交給他媳婦管。媳婦懂事,我一個老婆子,不願多管他們房裡的事。”看人家林太太這婆婆當的,嘴裡沒有半點媳婦的不是。倒是凌二太太,嘴裡滿是埋怨。淩氏不禁臉上微窘。

趙長卿一笑,接了林太太的話道,“晚上看書最費神了,尤其咱們邊城,冷的日子居多,哪怕六月暑天,晚上也是涼的,沒有些熱湯熱面再不行的。二則,晚上看書也費眼睛,蠟燭要多點幾根,別熬壞了眼睛才是。就是平日裡喝茶,放幾粒枸杞子,那是最明目不過的了。”

林太太不住點頭,“卿姑娘說的是。”

趙長卿笑,“我還有個方子,是從古醫書上摘下來的,就是做個藥枕,裡頭放的是決明子、白菊之類明目敗火的中草藥,枕著這個藥枕睡覺,那是再妥當不過的,一輩子眼睛都是透透亮亮的。您若要,我抄來給您。我家裡也都是躺這種枕頭。”

林太太更是歡喜,笑,“我得謝謝卿姑娘。”

“這有什麼,一點小事,您這樣客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趙長卿笑,“您嚐嚐這點心,今早出門看到街上有賣藤蘿花的,我買了一籃子,正好做了些藤蘿餅來吃。”

趙長卿不過三兩句話便將林太太哄得笑不攏嘴,林太太心下暗歎,這也是正經的表姐妹,怎麼就天差地別呢。想到凌三姐的蠢笨,再看看趙長卿的伶俐,林太太就有說不出的疲憊。原想給兒子娶房媳婦,她也輕鬆一二年,不想娶來這麼個不懂事的貨,還要她親自出手調理。

凌三姐回家知道凌二太太的病是裝的,才放下心來,埋怨道,“我聽說娘病了,可是嚇死我了。”

凌二太太摸著女兒消瘦的小臉兒,心疼道,“我若不病一病,你哪裡有回孃家喘氣的工夫呢。”

聽母親這樣一說,凌三姐眼圈兒一紅,也禁不住落下淚來。母女兩個相對落淚,氣氛一時悲慼。凌騰解勸道,“姐姐這已是回來了,母親就別哭了,有話好好說就是。”

凌二太太打兒子道,“不是說秋天要下場一試麼,你去唸你的書吧,我們娘倆兒說幾句貼心話。”

凌騰笑,“我去叫廚下做些姐姐愛吃的菜,再提前備下爹爹存的老酒,一家子團聚的日子,娘跟姐姐也樂一樂才好。”

凌二太太給兒子哄得一笑,“我知道了,你去吧。”

凌騰才出去沒多會兒,就聽裡屋凌二太太一聲怒斥,“你這個混賬丫頭,你是不是脂油迷了心啊你!你就堵那麼一口沒用的氣,就叫你男人深更半夜的餓肚子!”

凌騰到底年輕,說是穩重,其實肚子裡也有些八卦,躡手躡腳到屋外聽母親和姐姐說話,就聽凌三姐抽抽噎噎道,“我們成親第一個上元節,我想跟他出去看燈嘛。他偏要做什麼鬼功課,理都不理我一聲。其實我都在屋裡備好果子了,他進屋哄我一句,我怎麼會叫他餓著,他也不進我的屋,就在書房睡,我就是氣不過!”

凌二太太直著脖子罵,“你這個蠢貨!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笨蛋哪!”那種恨其不幸怒其不爭,就甭提了!凌二太太吐出一口濁氣方道,“婚前我跟你說的是什麼!不用管別人,你自己男人要自己服侍好!要把他放在心裡,要疼他體貼他,不能叫他受半點委屈!你說說,你乾的叫什麼事兒!女婿深更半夜的唸書,還不是為了你!那個狗屁花燈,年年有,什麼時候看不成!你八輩子沒看過燈是不是!女婿這樣上進!唸書到深更半夜,連口熱湯飯都吃不上,你說,叫你婆婆怎麼不生氣!要是以後阿騰有了媳婦敢叫阿騰夜裡捱餓,我活剝了她!”

凌三姐抹眼淚道,“也沒叫他餓幾天啊。”

“一天都不行!”凌二太太橫眉厲目,罵凌三姐道,“女婿今秋是要下場的!他一門心思的奔前程,這樣的上進,你個不知好歹的,當真是辜負了給你找的這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