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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凌三姐抽咽道,“娘不是還教我麼,夫妻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我……”凌三姐話還沒說完,身上就捱了凌二太太兩巴掌,凌二太太罵,“你個不成才的東西,這是要強的時候麼?等你男人中了舉人中了進士,你多少強要不得,非要在他拼前程的時候來賭這口氣!你就是賭氣,也得賭對了理!自己不佔理,被婆婆這樣壓制,你還要哪門子的強!”

凌三姐紅著眼睛不說話了。

看女兒這沒用的樣子,凌二太太簡直能吐了血,罵了一回,復又低下聲音仔細勸她,“你素來是個聰明的,怎麼一成親倒笨了?先時就做得很好,給你婆婆買果子,多孝順她,這多好。就是個看燈的事兒,你想想,這能多大的事啊。你就是特別想去,小兩口私下什麼話不能說,就直接跟女婿說你想他陪你,女人家,你撒個嬌說兩句好聽的,男人沒有不心軟的。哪怕他真不陪你,你也不能將事情鬧僵,你得和軟些,慢慢的摸透了男人的脾氣。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是什麼樣的性氣,這些你都瞭解了,日後做事便有了分寸,夫妻之間自然能相處的好。”

“你們相處得好了,介時你有了身子,你婆婆還如何使喚你呢?自然把你當個活寶貝似的供奉起來,過得一二年,你給林家添丁進口,這便是天大的功勞,那時你的腰子才是真正的硬了起來。你再使這些小性兒,再掐尖要強,就是女婿也得讓你三分呢。”凌二太太嘆道,“如今正當做小伏低的時候,你反倒要起那沒用強來了,可不是笨了麼?”

凌騰正聽著母親同姐姐說話聽得入神,一時沒察覺小丫環捧茶進來,小丫環猶猶豫豫的叫了聲,“大爺,你——”你到底要不要進啊!

凌騰想叫她閉嘴都沒來得及,凌三姐已三兩步到門口,掀開簾子看凌騰一臉尷尬,頓時氣個半死,揚手就打,“你這壞小子——”

凌騰哪裡會幹等著捱揍,連忙撒腿跑了。凌三姐氣得跟母親抱怨,“還是案呢,做賊一樣在門口不知偷聽了多半天!鬼鬼祟祟!”

凌二太太笑著安撫閨女,“又不是外人,這不是你弟弟麼。”吩咐小丫環,“打些溫水來,服侍姑娘洗臉。”

凌三姐捧了一盞茶奉給母親,問,“阿騰今年也十八了,娘要不要給他說親事了。”

當著自己閨女的面,凌二太太也沒什麼不好說的,道,“原我是屬意卿丫頭的,後來看她不大和順,你弟弟又中了案,也有些人家跟我提親事,可都不如你姑媽家殷實。”

凌三姐半點不喜趙長卿,道,“趙長卿平日眼裡何曾有咱們母女,若是阿騰娶了她,恐怕連咱們的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凌二太太剛要說什麼,小丫環打水進來,凌三姐去了腕上的金鐲,重洗過臉,勻了脂粉,打了丫環,母女兩個細細的說話。

凌二太太接著剛剛的話茬道,“你不知道,長卿現在本事越大了,她如今與一個李掌櫃合夥做生意,賣一種做菜用的調味粉,叫什麼,那什麼,哦,叫天香粉。只要菜好了放一點,就香得了不得,味兒特鮮。這麼巴掌大的一小瓶,就賣五錢銀子,貴的了不得!還有專門煮肉、調餡兒用的,不知道怎麼配出來的,用一點兒味兒就格外好,賣得也貴。現在全城賣包子的都買這種調料粉,調出的味兒同長卿以前那包子鋪的味兒一模一樣,朱家包子鋪的生意大不如前了呢。今年上元節,長卿鋪子裡扎得高高的燈樓,拿出五百兩銀子做彩頭,不知多少人去贏那彩頭,可是出了大名。我是後來才知道那就是長卿合夥的鋪子,你說說,她一年不知賺多少銀子呢。”

凌三姐半是欣羨半是酸道,“早看她不像安分的人。”

凌二太太道,“你就嘴硬吧。銀子多了有什麼壞處?今天在家歇一宿,明天你就回去,跟你婆婆好生說話,拿出些本領來,叫你婆婆喜歡你才是正經。”既然不是林太太有意刻薄,凌二太太稍稍放下些心,又傳授了女兒無數討婆婆歡喜的竅門,第二日叫兒子送了閨女回了婆家。

凌二太太翻來覆去的想了一宿,覺著還是凌家的親事實惠,就與丈夫商量起來。凌二舅也是刻不容緩,道,“趁著阿騰剛拿下案,我再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不論是凌大舅、凌二舅、還是凌太爺,總之,只要是姓凌的,都沒料到趙家能拒了這樁親事。可趙長卿死活不樂意,淩氏也只得跟自己老孃婉拒,“興許是那丫頭沒福,她是一直拿阿騰當哥哥,並沒那個意思。”

凌老太太急道,“以前是兄妹,和睦才好。阿騰這眼瞅著就出息了,我看他們兄妹以往實在是好,才會想著親上加親。”

淩氏道,“我說這話娘莫惱。親上加親,聽著好,也不一定就合適。長卿那個脾氣同她二舅母也不成。”

凌老太太板了臉道,“有我眼巴巴的看著,誰敢虧待長卿?”

淩氏道,“二姐兒嫁到許家如何,那也有許老太太眼巴巴的看著呢。”

凌老太太一噎,哽咽道,“你是不知道,阿騰有多稀罕卿丫頭,我說給他說卿丫頭做媳婦,他比考了案都要歡喜。這成親,還是要看小兩口如何過日子,公婆哪兒能跟一輩子。你二嫂那個脾氣,是惹人嫌,可也不是那等奸惡之人。長卿性子伶俐,又有咱們護著,難道你二嫂真能刻薄著他?”

淩氏一口咬定,道,“興許就是沒緣分吧。”

凌老太太也說不出什麼了。

淩氏自孃家回去,累的話都不想說了,見了趙長卿道,“這回可算是如你的願了。”

趙長卿不說話,倒了盞茶服侍淩氏喝了,淩氏嘆口氣,也不說話了。晚上趙勇回來,淩氏將回絕的事同趙勇說了,趙勇笑,“說明白了才好,今天宋千戶跟我提了他家二兒子,那孩子今年十七,比咱們長卿大一歲,如今在衛所做個小旗。”

淩氏想了想,問,“就是前兒給咱家送了兩筐白杏的那個,宋家二郎?”

“是啊。”趙勇笑,“宋二郎現在在李百戶手下做事,我跟李百戶打聽過了,的確是個塌實孩子。再說,我也不是頭一天認得他,小夥子還成。”

淩氏哂笑,“我說怎麼好端端的給咱家送兩筐杏兒來,別的時候都是咱們給宋千戶送。”宋家千戶門第,倒也可以。不過想一想拘謹的宋二郎,淩氏道,“宋家門第比咱家好,就宋二郎來說,比阿騰可差遠了。”

“阿騰這次中了案,的確出息,我也有幾分意動,只是長卿這樣不願意,強扭的瓜不甜,何必逼懇孩子。再說,阿騰以後做了官,天南海北的到處走,若親事真成了,還不知我活著能不能再見著閨女。”趙勇素來是個樂天知命的性子,“宋二郎瞧著是不比阿騰出息,可他以後就在衛所的,有宋千戶照看,以後當個百戶是沒問題的,咱們離得也近,看閨女方便。何況,宋二郎不是長子,以後分家單過,閨女也輕鬆。”

淩氏一想,笑,“倒也是這個理。”

凌二太太聽凌老太太一說,趙家竟不願意她兒子,頓時火冒三丈,怒道,“我就不信阿騰找不到比長卿更好的!”

凌老太太一聽,正好,也省得勸了,淡淡道,“是啊,去給阿騰找個比長卿好一千倍的。”怪道閨女不情願這親事,就憑凌二太太這脾氣,尋常人的確消受不了。

凌二太太受了婆婆一噎,才想起來,趙長卿也是老太太的外孫女。不過,自打凌騰中了案,凌二太太這意氣是越足了。她雖意氣足,也還沒長出頂撞婆婆的膽子,凌二太太絞著帕子跟婆婆解釋道,“母親,不是我說話難聽。可咱家阿騰,一下子就奪了案,今秋下場,說不得就能考個舉人老爺回來!阿騰他爹,雖不是百戶千戶,可是長卿她親舅舅。現在我家門第不比妹妹是官家,以後阿騰有了出息,也虧待不了卿丫頭!這是怎麼說的!怎麼就這樣看不上咱們阿騰!”巴啦巴啦說了一通。

凌老太太沉了臉道,“你這脾氣不改,阿騰這親事難說!”

“我!我!這關我什麼事啊!”凌二太太撞起天屈來,“我有什麼脾氣!就是對外人厲害些,我對自家人向來和氣的啊!就是對卿丫頭,我拿她當自己閨女看!”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既這麼會說,做事也要漂亮些才是。”凌老太太嘆口氣,“行了,親事不成就罷了,你們另去給阿騰說別家吧。”

凌二太太只得滿腹怨氣的回了家。

凌二太太一回家就把趙長卿翻來覆去的罵了三千六百回,“天生的窮命!不知好歹的丫頭!有眼無珠不識泰山!早晚有她後悔的那一日!”

凌騰只要聽母親這樣暴跳如雷,就知是怎麼回事了,他一陣心酸,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是在書桌前呆坐良久。母親的咒罵似乎沒個盡頭,良久,凌騰嘆口氣,去主屋道,“母親別說了,姑媽不願意就算了。這樣咒罵做什麼,親事不成,咱們兩家還是親戚呢。”

凌二太太正要急不可待的再說什麼,見兒子眼眶微紅、隱有淚意,凌二太太頓時心疼起兒子來,拉著兒子的手勸道,“罷了罷了,我不說就是,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世上只有卿丫頭這一個女人不成?娘一定給你說個比她好一千倍的!她這是沒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