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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中秋節就在這一片忙碌中匆匆而過。

淩氏實在愛煞蘇白,這相貌,這才學,哪怕蘇家一窮二白,淩氏心裡也半點不嫌了。十七歲就能中了桂榜十五名,將來的前程簡直是鐵定的。

淩氏在被窩裡與丈夫唸叨,“阿白這孩子,實在出息。”

趙勇道,“長卿說跟阿白姐弟一般,不大樂意同阿白的親事。”

“也不知道她想嫁誰?”抱怨一句,淩氏道,“我是管不了她的。我說的是阿蓉,正好比阿白小兩歲,多般配啊。”

趙勇脫口而出,“人家蘇先生能願意?”趙勇與趙長寧一個觀點,深覺趙蓉不是什麼靠譜的人,自己的貼身丫環都料理不清楚。要是長女,趙勇覺著蘇白也做得女婿。說到次女,便有些配不上人家的感覺。

淩氏有些不樂意聽丈夫這話,道,“阿蓉年紀小些,經前頭的事,她也長進了。”宜華那吃裡爬外的賤貨,淩氏想到也是一肚子的氣。只是趙蓉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又素來貼心,淩氏很自然的為趙蓉開脫。

趙勇思量著蘇家的情況,與淩氏道,“蘇先生一個人帶著阿白,咱們就如同一家人。只是你想想,如今這麼住著無妨,只當是親戚。一旦成了親事,蘇先生難道能叫阿白入贅,必然要搬出去的。到了外頭,一家子的事都得媳婦料理,上伺候婆婆,下服侍丈夫,阿蓉平日裡琴棋書畫的,能不能料理得來呢。”

淩氏心裡早算計的清楚,道,“你不知道,長卿手裡的幾樣生意,都有蘇先生的股在裡頭,連梨子家如今都是呼奴使婢的了,蘇先生手裡難道還少了銀子?咱們閨女嫁過去,咱們也要陪嫁的,如何能叫閨女吃苦呢?以後阿白中了進士,做了官老爺,更吃不著苦了。”

蘇白這孩子,趙勇也喜歡,道,“這也不只咱家知道阿白前程好,你先委婉的問一句,看蘇先生是個什麼意思?若是蘇先生無意,也別把事弄僵,畢竟要是蘇先生想著阿白春闈後再說親事,也正常。”

淩氏笑,“這你只管放心。”

淩氏還沒向蘇先生開口問親事,同知太太來趙家做客,很委婉的打聽起蘇白的親事,因蘇先生去了藥堂,淩氏答應代為轉問,心裡到底有幾分彆扭,想著同知太太這手真夠快的。

淩氏索性拿同知太太的話當個引子試探蘇先生,蘇先生笑,“我是想著阿白年紀還小,正當一股作氣,以備四年後的春闈。親事什麼的,日後再提也不遲。”

淩氏心裡咯噔一聲,笑,“先生這話也有理,只是成家立業,都是先成家後立業,阿白眼瞅著也大了,何不先給他說一門好親事,有個人照顧他上進不說,先生也能歇一歇,享一享媳婦的福。”

蘇先生笑,“我也不瞞凌姐姐,我素來當長卿是親閨女一般,要論天下人,我不必看,也知道長卿最合我的心。只是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親姐弟一般,長卿只當阿白是弟弟,阿白只當長卿是姐姐。親事不同別事,勉強不得,只得罷了。”

淩氏真想跟蘇先生說,我家也不只一個女兒啊。可是見蘇先生根本沒有半點考慮趙蓉的意思,這親事也沒有女家上趕著男家的意思。淩氏又愁長女,“長卿現在我是管不了她了,先生素來聰明過人,阿白這樣出息的孩子,我看著他長大的,心裡很是喜歡他。只是長卿這脾氣,我再拗不過她的。”

蘇先生寬慰淩氏,“凌姐姐擔心這個做甚,如今不是誰想娶長卿,而是長卿要嫁誰。”

蘇先生素來很喜歡這個女弟子,笑道,“長卿是我啟蒙的,跟著我念了許多年的書,她的能幹,長眼的人都知道。這個媳婦,誰家娶了必是誰家的福分。凌姐姐只管放心,由長卿自己決定吧。”

淩氏愁道,“她這樣,哪個體面人家敢娶她?何況一年大似一年,又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呢?”

蘇先生一笑,什麼是好人家,什麼又是不好人家呢?好人家的好,也只是表面的別人口中的好罷了,真正如何,誰能知道呢?

蘇先生並不與淩氏說這些,只是尋了些別的話安慰了淩氏。

淩氏晚上同丈夫道,“別提了,蘇先生還真是看上咱們長卿了,那傻丫頭不樂意,蘇先生說待春闈後再給阿白擇親。”

趙勇“嗯”了一聲,淩氏對鏡缷妝,一面抱怨,“都是我的閨女,我也不是偏哪個向哪個?長卿自小就能幹,阿蓉也不差啊,外頭都說咱們阿蓉是邊城第一才女。長卿是自小跟著蘇先生一道唸書,阿蓉也常跟蘇先生請教學問。論年紀,還是阿蓉跟阿白更般配,你說,蘇先生怎麼就只相中長卿呢?真是怪事。叫誰考慮,也是先考慮年紀相當的阿蓉吧。”

趙勇道,“這還用說,你給阿寧娶媳婦,是先考慮媳婦的脾氣性情、能不能管家理事,還是先考慮媳婦會不會寫詩做詞?”

淩氏將金簪往桌上一撂,道,“叫你這麼一說,能詩會詞還成錯處了?阿蓉早就跟我學著理家呢,她理家的本事也不差。”

理家的本領不差,就是人昏饋了些。趙勇如今想想都覺著不可思議,宜華不是跟了趙蓉一日兩日,十來年的貼身丫環,大致的脾性總應該是清楚的,怎麼倒養出個白眼狼來。

趙勇也不想多說這事,只道,“既然蘇先生這樣說,親事就算了,你也別再提,另給阿蓉相看人家就是。”

淩氏嘆,“也只得如此了。”

淩氏又與趙勇商議,“昨天阿騰過來請安,你不在家。今天我孃家打人來送信,說阿騰中了舉,族中祭了回祖,父親想著好生慶賀慶賀,家裡擺兩桌酒,親戚們團聚團聚。”

趙勇問,“什麼時候?”

“就是後兒休沐的日子。”

趙勇嘆道,“咱們一家子過去熱鬧熱鬧。”

淩氏低聲道,“我知你還沒放下阿騰他孃的事,看著孩子的面子吧。再說,眼不見心不煩,只當沒這麼個人,心裡也能痛快些。”凌二太太間接害了趙長卿的前程,如今趙長卿死活嫁不出去,淩氏每每心急火燎,更是恨煞了凌二太太。

趙勇一笑,握住淩氏的手,“放心吧,難道我不能遷怒阿騰。”

凌騰中舉,是凌家闔族的喜事。

凌太爺一輩子熬到將將五十歲,方熬了個秀才出來。凌大舅也只有一個秀才功名,至於凌二舅,更是秀才也沒考中。到了凌騰這裡,當真是祖墳冒了青煙,凌騰本是案出身,上科秋舉落榜,這一科榜上有名,而且名次很是不錯。凌太爺在得知孫子中舉時,高興的整整一夜沒睡好覺。過了小半個月,方淡定了些,拿捏著從心底將自己由案祖父的身份升格到舉人祖父的身份,整個人走路都輕飄飄的。

不要說凌太爺,就是凌大舅凌二舅,凌家四位姐妹都是喜上眉梢。要知道,凌騰中了舉,凌家門楣便高了三分哪。

至於凌家的酒席,熱鬧是不必提的。吃了一日酒,過兩日,凌老太太說身上不舒坦,想見閨女,命人叫了淩氏回孃家。淩氏還叫了趙長卿一道,“去給你外祖母瞧瞧,看是哪裡不舒坦。”

趙長卿便一起去了,把了把脈,老人家總是有這裡那裡的不舒坦,趙長卿開了方子,道,“我去給外祖母抓藥。”

凌大太太道,“讓騰哥兒與你一道去吧。”

趙長卿眼睛往凌大太太、凌老太太臉上一瞟,心下便什麼都明白了,她並沒有說什麼,便拿著藥方子出去了。趙長卿與淩氏是坐車過來的,依舊是趙長卿坐車,凌騰騎馬跟在一畔,他其實心裡有許多話想跟趙長卿說,見了趙長卿的面卻不知該說什麼。

一車一馬,兩人一起去了藥堂,趙良棟按方子抓了藥,趙長卿將三幅藥交給凌騰,淡淡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忌葷腥油膩,飯後一盞茶的時間再喝藥。表兄去吧,藥堂事多,我便不過去了。若是三幅藥吃完外祖母還不舒坦,只管差人來叫我。”

小兩年未見,凌騰回家方知道一些生在趙長卿身上的事,他心事猶未泯,只是他亦從未如現在這般真切的感覺他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趙長卿。

凌騰接了藥包,想說什麼,最終只匯聚成一個字,“好。”

那邊凌老太太在拉著淩氏的手說話,“不是我說阿騰好,這孩子什麼樣,你是看他自小長大的。這樣的好孩子,偏生命不好,修來那等惡婦做娘。這回他中了舉,又是這個歲數,一問他親事,他實在是滿心放不下卿丫頭。當初他說的話,卿丫頭一日不嫁,他一日不娶,都是真心話啊。”

凌老太太說著就流下淚來,“一個是我的孫子,一個是我的外孫女,都是我的心頭肉哪。這兩年,卿丫頭的親事總是不順,我這心就跟刀割一般。若是卿丫頭有更好的前程,我做外祖母的也不攔著她,若是給卿丫頭說的人尚不如阿騰,怎麼就不能促成他們的親事呢。那婆娘可惡,這也不關阿騰的事啊,只要阿騰一輩子待長卿好,一輩子敬她,這未嘗不是一樁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