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7章

淩氏眼圈兒微紅,道,“娘不用說了,阿騰自然是好的,可長卿跟阿騰他娘合不來。婆媳關係尋常倒罷了,從沒聽過婆媳結仇還能過好日子的?如今阿騰他娘在廟裡,難道就沒放出來的一日?到那時,叫長卿如何過日子。就是阿騰,一邊是親孃,一邊是媳婦,偏誰向誰都不好。阿騰是好,可是,他跟長卿沒緣分。先前的話,不過是他小孩子不懂事,如今他有了功名,尋一門好親事並不難,娘不必顧慮我家,只管給阿騰定下親事,別耽誤了他。”

凌老太太拭淚道,“他從來是一諾千金的性子,再不肯聽的。”

淩氏道,“待他回來。我說他幾句,他便聽了。”

凌騰取了藥回來,交給母親,凌大太太打丫環去煎藥。淩氏喚了他來說話,道,“阿騰,我孃家就你這一個侄子,兩房都指望著你傳宗接代。先時的事,我知怪不得你,長卿是長卿,你是你。長卿有長卿的姻緣,你別這樣耽誤著自己,我做姑媽的心裡很不好受。”

凌騰心裡痠痛的了不得,強笑道,“定是祖母又為了我叫姑媽為難了。自小到大,姑媽待我如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小時候啟蒙,就是姑媽求了朱家,叫我去附學。我一進學,姑媽每每惦記我功課,盼我上進。我去姑媽家,姑媽待我比表弟都好……我與表弟表妹們自幼一道長大,年紀小時,只覺著想跟卿妹妹一起玩兒。漸漸長大,少年慕艾,便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原覺著,只要我以後有出息,便是配得上她了……是我,對不住卿妹妹。如果不是我有這種糊塗心思,我母親不會去說那些話,後頭的事便不會生。我誤了她一輩子,姑媽待我如兒子一般,我知道與卿妹妹再無緣分的,只是,她沒一個好的前程,我這一世都會內疚,都不能心安……”

我原是想將她放在掌心,卻覺我是害她一世的罪魁,這會是什麼滋味……

凌騰不想長輩為難,原是想笑的,說起前事,實在忍不住紅了眼眶,唇角在笑,眼睛卻是在哭泣,這讓凌騰顯著愈悲痛。淩氏心下亦是傷感,側臉拭淚,半晌方道,“你這傻孩子,你這傻孩子,你這是要做什麼……我的心都被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孩子揉碎了……”

淩氏在孃家哭了一場,回家將事與丈夫商量,趙勇道,“長卿是絕不能同意的。”

淩氏心下酸楚,道,“她這是怎麼了?我也不是叫她去嫁阿騰,可是放眼看看,不論阿騰還是阿白,哪個不是年少俊才,以後大有前程的。阿騰不好,阿白年紀也相當,蘇先生待她比親閨女不差,這樣的人她都看不上,她是要嫁什麼樣的人呢?難道真一輩子不嫁人了?”

趙勇道,“我問問長卿吧。”

趙長卿活了兩輩子的人,人間五味已嚐了個遍,就是談自己的親事,也不若尋常女孩兒那般害羞。趙勇說起她的親事,趙長卿道,“爹爹別擔心,太爺和老祖宗剛離逝沒多久,待明年,我就出嫁。”

趙勇問,“你心中是不是有人選了?”

趙長卿道,“還沒想太好。”

趙勇反是有些緊張,問,“到底是誰啊?”

趙長卿沉默片刻,“待我想好再跟爹爹說吧。”

趙勇問不出個所以然,便與淩氏道,“那孩子與太爺、老祖宗感情深,今年老人家剛過逝,不想說這事。等明年再說吧。”

淩氏頭險豎起來,道,“明年她可就二十了!”

“二十就二十,難道還有嫁不出去的閨女。”趙長卿親事至此,趙勇已不想幹涉趙長卿的選擇。趙勇也想得明白,閨女有銀子,手裡有產業,哪怕嫁個尋常人家,日子也過得。就算女婿平凡些,只要對閨女千好萬好,一樣是好日子。

時光轉眼即逝,過了新年,就是上元節。趙長卿興致不錯,還出門賞燈來著。淩氏則為二十歲還嫁不出去的長女愁的夜不能寐,倒是趙長卿的生意,一年比一年的興盛。

趙長卿也是城中數得著的有錢人了,蘇先生有一句話說的對,只要長眼的就能知道趙長卿多麼能幹。一樣做菜用的調料粉,一樣神仙養容丸,都是趙長卿的私房產業,想一想就知道趙長卿的陪嫁該何等豐厚。年下便有人跟淩氏提親事,只是總有不如意之處,即便淩氏想湊合,趙長卿也不湊合,直把淩氏氣個仰倒。

女兒節的時候,趙長卿出門賞春。

因著邊鎮不寧,東穆與西蠻禁止貿易往來,邊城的土地一直降價,去年,趙長卿便將杏林別院買了下來。如今,趙長卿來是大大方方的來,再不必偷偷摸摸的。

杏林一如既往的在春日怒放,山泉旁的木屋無人照管,有些破敗。趙長卿將魚籠放到湖裡,命僕從放下傢什,便吩咐他們退下了。

先將紅泥小火爐升起來,用得是上等銀霜炭,憑趙長卿如今的身家,這些已算尋常物件了。趙長卿在泉邊汲了些泉水,用銅水壺裝了,放在火爐上慢慢煮著,待水開後,沏了壺上等香片,自己坐在搖椅中慢悠悠的喝起來。

趙長卿覺著,整個邊城,這裡的泉水是最好喝的,比萬梅寺的水都要好。

晨間陽光便無比明媚,自杏花疏影中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趙長卿有些倦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山風微動,枝頭開敗的杏花撲簌簌落了一地一身,趙長卿彷彿聽到了夢中的笛聲,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赫然看到一個青衣人正背對著她吹備。

趙長卿覺著自己仍在夢中,她怔怔地走過去,尚未說話,已是淚流滿面,猛然抱住青衣人,哽咽的喊了聲,“楚哥哥,楚哥哥!”你回來了!

那青衣人身形微動,曲調一顫,繼續將一曲杏花天影吹完,方轉過身,攬住趙長卿嘆道,“傻丫頭,你把我的衣裳都哭溼了。”

眼前人明眸皓齒,鳳目朱唇,傾國傾城,風華絕代,正是林老闆。

趙長卿淚眼模糊,“林姐姐?”

“是我。”林老闆拿帕子給她擦擦眼淚,“出來踏春,好容易甩了紀諾那纏人的傢伙,尋了這處生僻地界兒,不想竟遇著你。看你睡得熟,不好擾你,是不是夢魘了?”伸手摸了摸趙長卿的額頭,涼浸浸的。

趙長卿已經看清楚,眼前的人的確是林老闆,只是林老闆做了男人的妝扮,一身玉青色的男子長衫,打背影看,一不小心認錯了。趙長卿道,“我沒事,看錯了。”

林老闆牽著她去溪邊,打溼了帕子遞給趙長卿道,“天氣和暖,水雖有些冷,擦一擦臉也無妨,臉都花了。”

趙長卿擦過臉,林老闆問,“你還有客人嗎?”

“沒,你坐吧。”趙長卿是帶了兩張椅子來的。

林老闆道,“一個人來,弄兩張椅子做甚。這都晌午了,你這是要野餐嗎?”邊上盆子鍋子的一大堆。

趙長卿道,“一會兒煮魚湯吃。”

“有沒有別的吃的,我有些餓了。”

趙長卿便從一個食盒裡取出點心來放在兩張椅子中間的矮几上,嗓音仍有些啞,道,“林姐姐,你就先吃這個吧。我自己做的。”

林老闆拿了一塊綠豆糕,咬一口,贊趙長卿好手藝,“我只會蒸饅頭。”

“林姐姐要吃什麼,叫丫環做就是了。我也是小時候學的,許久沒做過了。”趙長卿沒什麼興致,林老闆是真的餓了,片刻工夫已經吃完第一塊綠豆糕,又去拿第二塊。趙長卿怕她渴,忙尋了杯子給林老闆倒茶,一摸茶壺都冷了。想著自己睡得有些久,便重汲了水來,倒了壺裡的殘茶,重新煮水泡茶。

待趙長卿一壺茶煮好,林老闆已吃掉了大半糕點,趙長卿倒了盞茶遞給她放在手邊几上,道,“有些燙啊。林姐姐,你是早上沒吃飯嗎?”

林老闆嘆道,“我一大早就出來了,哪裡來得及吃飯。”

趙長卿想,小紀賬房還真夠死纏爛打的。趙長卿只是難忘與楚渝的情分,並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見林老闆餓死鬼投胎一般,知她是餓慘了,勸她道,“林姐姐,你先少吃些,一下子吃得太撐對身子不好。我在湖裡放了魚籠,這就拉上來,咱們中午喝魚湯,可好喝了。”

林老闆笑,“只喝湯怎麼能喝飽,咱們烤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