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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發覺公孫鯉正出神地盯著她,這才輕輕咳了一聲,“方才多謝世子爺為我說話,有您的這句恫嚇,我想顧家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公孫鯉回過神來,沉沉搖頭,“那並不是恫嚇,我是真的想幫你。”

眼前這人是個面癱,可似乎從來不說假話。趙尋寧心中一動,試探問道:“因為我治好了你表弟?”

公孫鯉還是搖頭,“不,僅僅是為了你。”

趙尋寧想不到他這樣直白,一時竟覺出幾分尷尬,掩飾著將案上一束草藥歸攏去,“有世子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麼我可不可以將其視為一個約定?”

“好。”公孫鯉極認真地說,似乎還想與她擊掌。

趙尋寧忙道:“不必了,你我都是守信的人,何必這樣假模假式。”

她展顏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相信世子爺定當不負此約。”

等公孫鯉出去時,趙尋寧才看到他臉上一縷模糊的微笑——那幾乎不能算笑,只是嘴角無意識地牽起。可是對公孫鯉這一個冷心冷面的人,已經是心情極佳的表徵了。

他為什麼這麼高興?

趙尋寧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貌似犯了一個錯誤:方才她說同公孫鯉立下約定,指的其實是哪日她同顧家為產業官司鬧起來時,公孫鯉能站在她這邊為她出力,僅此而已。

她希望公孫鯉不要領會出什麼別的意思才好。

倚翠閣近日一片人心惶惶。

自玉樹離奇失蹤後,閣裡便如少了主心骨一般,人人無精打采,提不起勁來。

青姨更是如此。

她是這閣裡所有女孩子的“媽媽”,她們的低迴淺笑就是她的資財來源,其中又以玉樹為她牟利最多——誰讓玉樹容貌最美,身段也最勾人呢?

青姨費盡心力才調理出這麼一個妙人兒,只恨不能善加利用,如今一朝失去,怎叫她不可惜?

為此,她幾天幾夜沒睡好覺,頭髮都幾乎愁白了——她從前也是這登州城裡當紅的角色,年華老去才做了鴇兒,可她人老心不老,仍極為愛護這張逐漸衰朽的面容,每日用各樣草藥煎煮沐浴,內則服食珍珠末養顏,多虧了這種種功夫,雖年近四十,在濃妝豔飾之下依然保留著幾分年輕時的光輝。

一頭青絲更是烏油油的,比起小姑娘也不遑多讓。

最近卻顯出急轉直下之勢。

青姨嘆息著撫摸自己乾枯粗糙的辮梢。若再尋不到玉樹,她這倚翠閣只怕就開不下去了。

多虧玉樹的橫空出世,她這倚翠閣才漸漸壓過積年已久的偎紅軒,成為登州第一大坊。豈料不過一夕之間,情勢竟又有更改呢?

達官貴人最是無情,見無緣得見玉樹,又轉而投向瓊枝的懷抱去了。就連曹知州府上,也只貼了一張告示著人尋訪,仍舊接了瓊枝過去吹拉彈唱,連帶著偎紅軒跟著沾光,得了貴人的廕庇,越發不把倚翠閣放在眼裡。

青姨想起來就氣不忿。

不過,玉樹究竟去了哪兒呢?

她模糊記起之前的傳聞,說玉樹燒燬了臉面,被不知什麼人拉走了,也許是要尋什麼偏方也說不定。

可是照那人的描述,玉樹的面孔已燒得稀爛,怎可能還治得好?說不定拉去或燒或埋,這會子已化作地底灰了。

青姨滴溜溜打了一個寒噤。

正在嘆息,忽見小丫頭雀兒踉踉蹌蹌跑進來,欣喜中帶有一絲戰戰惶惶,“回、回來了。”

青姨百無聊賴地看了她一眼,“誰回來了?”除了玉樹的訊息,她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一個清脆柔婉的聲音響起,“是我,青姨。”

青姨猛地從臺階上坐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帶著一絲不確定問道:“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