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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車隊暫時停下落腳,傅瑤覷準機會下車,藉口去找昌平說話,不給元禎挽留的機會。

昌平正好也在喚她,原是李昭儀宮中有個好廚子,做得好糕點,提前備了些供路上享用。

傅瑤帶著兩個孩子過去,毫不客氣的大吃大嚼起來。她與李昭儀來往頻密,彼此熟的不能再熟,自然也不會在意這點吃食。

因元篤年紀太小,傅瑤不敢怎麼讓他吃這些東西,恐怕噎著,掰了幾口給他,就讓秋竹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糖蒸酥酪來。元篤拿小勺慢慢吃著,看著皎皎同昌平在一旁耍弄——兩個女孩子雖差了十幾歲,卻格外要好,吃膩之後,要了一截絨線翻花繩玩。

李昭儀輕輕皺眉:“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終日就知道嘻嘻耍鬧,全不顧以後是怎麼樣。”

傅瑤笑道:“誰叫娘娘疼她,二公主才能多肆意幾年,等以後出嫁了,不能常常見著,娘娘反會覺得清閒才是受罪。”

話是這麼說,可是女孩兒總沒有終身不嫁的道理,李昭儀不捨也得舍。如今雖不必遠嫁北蕃,可想在朝中尋一個稱心的夫婿也不容易,加之有大公主的前車之鑑,這步棋下起來更是顧慮重重。

傅瑤看著也替她發愁。

說話間,就見大公主昌寧款款向這邊過來。她一向喜好美衣華服,如今雖在路途中,亦是服飾鮮亮,光豔莫可逼視。一雙柳眉細細描畫,朱唇櫻紅,端的是風采照人。

傅瑤看在眼裡,倒想起另一樁故事,據說公主搬離陳家之後,陳宏同那外室便無端暴斃身亡,陳氏全族也因過錯被成德帝流放,不知是否這位公主殿下背地下的手。

謠言或許是謠言,可是有這樣狠心的岳家,對於篤兒一定不是好事,傅瑤只得打起精神應對。

昌寧笑著同她們招呼,“昭儀娘娘,太子妃。”

傅瑤見她這副模樣,對於昌平的話又信了幾分。從前這位大公主可是跋扈無比,口口聲聲指責她不配為太子妃的,怎麼如今忽然轉了性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只有在有所求時,才會放低身段委曲求全。

李昭儀看著她手上牽著的女娃兒,嗔道:“你把翹兒也帶出來了?你倒是放心得下。”

“若將她留在府中,我才不放心呢。”昌寧嬌媚的笑道,將那女孩子輕輕往前一推,“翹兒,快跟你舅母打聲招呼。”

她向傅瑤展顏一笑,“太子妃還沒見過吧?這是我女兒陳翹。”

傅瑤低頭看著那個面生的小女孩,說是面生也談不上,她跟昌寧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上吊的眼梢,微垂的嘴角,雖然五官穠豔,卻難免多了幾分刻薄之氣。或許是年紀尚小,陳家的溫柔敦厚還來不及在她臉上展露出來。

陳翹走上前來,低低的喊了聲“舅母”。

傅瑤清楚地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挑釁,雖說人之初性本善,可小孩子往往不懂得掩飾喜怒哀樂,她自信不會看錯。

雖不清楚何故,她當然不會跟小孩子生氣,反而微微俯身,親切的拉了拉她的小手,問道:“幾歲了?”

“過了年算是四歲。”昌寧含著矜持而得體的微笑說道。

其實在年前就已經四歲了,昌寧為了大計考慮,故意往小了說。

來而不往非禮也,昌寧也看著那頭的元篤道:“你把小皇孫也帶出來了?他還不到一歲罷,你竟放心?”

傅瑤深信她不可能不清楚元篤的年紀——根據昌平的口供,這位大公主常往椒房殿去,指不定連篤兒的生辰八字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是昌寧既然問了出來,傅瑤也只好應道:“篤兒是前年生的,早就滿週歲了。”

昌寧捂著嘴,輕輕驚呼了一聲,“這麼說,翹兒剛好比篤兒大了三歲,真是應了民間的俗語,都說‘女大三、抱金磚’麼。”

這話未免太刻意了,連李昭儀都忍不住扭過頭。

見客

儘管心裡覺得昌寧粗俗, 沒人敢說公主的不是, 傅瑤只好乾笑了兩聲, 不作回應。

昌寧大約也覺得此事急不來, 說笑幾句後, 也不再提。若是一下子把話說死了, 再回轉過來反而麻煩。

其實她本想直接去向太子提及的,只是這位弟弟氣質不比往常——昌寧想起來也是咬牙, 元禎自從娶了媳婦後,彷彿事事都由著太子妃主張,她不過在御花園說了那傅瑤一通, 元禎從此便不再與她這個姐姐往來,真是狼心狗肺。

昌寧雖然生恨,奈何形勢迫人, 她看得很清楚, 自己一個拖兒帶女的寡婦,再找也找不到什麼好人家,與其寄情於天命,還不如及早為女兒安排好後路, 她這個丈母孃也能終身有托。於情於理, 都是身為皇長孫的元篤最合適。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苦心巴結傅瑤。

李昭儀恐怕氣氛鬧僵,忙笑道:“公主,我這兒有些宮裡帶出的慄粉糕,你可要嘗一嘗?”

昌寧伸出纖纖玉指輕巧的捻了一塊, 彷彿想起什麼似的,變戲法般從身後掏出一包東西,向著傅瑤笑語寒暄道:“這是上好的血燕,用來熬粥最補身子的,聽說你生篤兒的時候失於調理,我想這個大約挺合適。”

她的東西傅瑤哪裡敢要,故推辭道:“不必了,張太醫早已為我開好補養身子的良方,不勞公主牽掛。”

昌寧嗔道:“你若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了。”遂硬將那包燕窩塞到傅瑤手裡。

眼看皎皎同昌平打成一團,她本想讓陳翹也去湊個熱鬧,可是昌寧深知女兒的脾性,若勉強起來,恐怕她吵鬧不休,反而不美,於是牽了女兒的手,施施然離去。

傅瑤捏著那包燕窩,只覺得像烘山芋一般燒手,深覺無奈。

李昭儀看著那燕窩瞅了半晌,說道:“大公主的東西,倒真是好東西。”

不好的東西,她也不肯拿出來送人。傅瑤將雙手往前一遞,愁眉道:“我將此物轉贈娘娘,好不好?”

李昭儀唬了一跳,連連擺手,“萬萬不可,大公主送你的東西,我哪裡敢收?”

顯然她也覺得是個麻煩。

傅瑤垂眸苦思,李昭儀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可得仔細了。”

昌寧當然算不上小人,可若得罪了她,保不齊她比小人還可惡。何況只要成德帝活著一日,她這個公主的地位就穩如泰山,傅瑤自然也不會傻到以卵擊石。

昌平見她神色怔忪,走過來笑道:“傅姐姐,不如你就留在這兒吧,我孃的馬車寬敞得很,再多幾個人也坐得下。”

話音才落,就見張德保點頭哈腰地過來,“太子妃,殿下問您歇息好了沒?想找您說說話。”

李昭儀便笑著捶女兒,“瞧見沒?就是太子妃肯,你大哥也不肯,你要請,把你大哥也請過來吧。”

傅瑤被她們母女倆取笑得老不好意思,扭頭朝張德保嗔道:“一天到晚說話,有什麼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