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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帶著滿心疑惑下了山,才至營地,就看到張德保邁著小短腿匆匆忙忙上前來,喜極而泣道:“殿下您可算回來了,奴才可擔心了一個晚上……”

語氣之熱切,令傅瑤疑心自己才是那個電燈泡。

元禎用平穩的語調將張德保的激動壓下去,“父皇呢?”

莫非皇帝真的無動於衷,連長子的生死也不在意?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張德保彷彿才想起來,急忙說道:“殿下有所不知,皇上昨晚出大事了,要不是老天保佑,恐怕連命都會斷送在那人手上。”

元禎的鳳眼微微眯起,兩道好看的眉毛也擰上去,“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行刺父皇?”

傅瑤在旁邊聽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與這件大事相比,他們的失蹤真是小菜一碟了。

返程

膽敢刺殺皇帝的是那位嬌嬌弱弱的柔美人。據聞昨夜成德帝宿在她帳中, 她便趁著皇帝睡夢沉酣之時, 欲施加殺手,不意皇帝覺中一向警醒, 及時察覺, 才倖免於難。

這會子人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傅瑤怎麼也猜想不透, 赫連柔已經是皇帝極為寵愛的美人,榮華富貴樣樣不缺, 她發了什麼神經要去刺殺皇帝?

亦或是這草原上有什麼神神道道,將她的心智奪去了——記得那夜狼襲之後,趙皇后就四處託人尋訪北蕃巫祝,求得些驅災解厄的咒文, 儘管這在傅瑤看來純屬無稽之談:趙皇后也是錢多的沒處使,才信這個又信那個, 也不怕神佛們打起來。

既然是虛驚一場,傅瑤就無須太過擔心了, 橫豎這會兒皇帝跟前已經圍滿了或真心或假意的人, 傅瑤去了也是湊數。她索性先回自己帳裡,要些熱水擦了擦身,將身上的贓物脫下,另換了一身潔淨衣裳。

皎皎扭股糖似的爬到她身上來, 親暱的揉著她的肩膀, “阿孃, 你昨晚跑哪兒去了,我和篤兒怎麼都找不見你。”

對著小孩子是不便撒謊的, 傅瑤只笑了笑,“阿孃有些事在外頭,你呢,怎麼現在才回來?”

方才她進來的時候沒看到女兒身影,還以為她又跑哪兒頑去了,不過皎皎一向愛玩愛鬧,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皎皎撥弄著她的頭髮,一截一截纏在指頭上,像黑色的螺旋,她扁著嘴說:“我和篤兒剛剛去看了皇爺爺,人多的很,也沒誰理咱們。”

傅瑤略感驚訝的看著她,她還有這份心?

平時成德帝總是板著一張臉,趙皇后又喜歡假裝繁忙,皎皎是不愛去打攪他們的。傅瑤雖有心讓兩個孩子同祖父母多做接觸,但既然皎皎不情願,她也不便勉強——雖然這種親近很有好處,但用親情來置換利益,傅瑤覺得這種做法也太功利了些。

皎皎擺弄完她的頭髮,又開始擺弄自己的頭髮——她畢竟年紀太小,烏髮不及成年女子那樣茂密,這一點小女孩子深以為憾。

她有些膽怯地說道:“我本來不想去,怕見著一身血,可是篤兒一定要拉我去。”

“那你皇爺爺到底傷得如何?”傅瑤笑道。皎皎的膽子也是被那晚的狼群嚇怕了,否則以她平日的性子,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害怕這樣的話來。

“皇爺爺根本沒傷,太醫換紗布的時候我偷偷瞧了瞧,胸口連半點刀痕都沒有,結果還是纏得嚴嚴實實的。”皎皎不滿的說道,對大人這種裝模做樣的行為表示不理解。

傅瑤則忖度著,看來皇帝是要做戲了,只是不知這出苦肉戲做出來有什麼用?

政治上的事與她不相干,她也懶得摻和,傅瑤只關心應當關心的事,“篤兒呢?”

“篤兒還在皇爺爺那裡呢,皇爺爺好像很喜歡他。”皎皎的語氣有些委屈。

小孩子的直覺是很敏銳的,甚至妒忌心也和大人一樣強,這種時候若不加以引導,只怕釀成大錯。傅瑤揉了揉她的頭髮,“沒事,阿爹和阿孃最喜歡你。”

一句話說得皎皎重新心滿意足起來。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兩個孩子之中,的確是皎皎同他們更親近。一個緣故是皎皎早出世,在身邊多待了幾年,再則,皎皎畢竟活潑些,篤兒的性子就太沉穩了,沉穩得簡直不像小孩子。傅瑤自己倒是還能勉強一視同仁,至於元禎,他幾乎很難掩藏對女兒的偏愛——天下做父親的似乎都一樣。

好在篤兒貌似不關注這些,他現在去皇帝那兒也是好事,成德帝漸漸老了,心腸也會軟下來,需要一個小孩子陪伴在身邊,享受天倫之樂——這種溫情的羈絆,無論是自然形成或是經營所得,對他們一家子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元禎自是不及梳洗就去面見皇帝,一直到掌燈時分方才回來。

傅瑤在帳門口迎接他,“查出究竟了麼?”

她沒有問皇帝的情況,皇帝的身子骨沒什麼好問的,只是赫連柔的動機實在令人起疑。

元禎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淡淡道:“用了刑,什麼都招了。”

傅瑤沒有問什麼刑,她甚至都不敢問,只重複了一遍,“怎麼回事?”

“柔美人的性子很硬,父皇用了好大的功夫才撬開她的牙關,原來她是大曆人,不過借了一個北蕃的身份。”元禎頓了一頓,“父皇當年為太子的時候,曾奉先帝之命親征北蕃,北蕃挾持了一名將領做人質,結果父皇完全不顧要挾將其射殺,因此柔美人才對父皇恨之入骨,但因無法接近陛下,才藉助北蕃王的力量,改頭換面,帶著血海深仇進宮,意圖謀害。”

傅瑤蹙了蹙眉,“依你之言,當時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大敵當頭,自然該以全域性為重。”

“話雖如此,可那名將軍與父皇是極要好的知交,兩人甚至曾以兄弟相稱。”元禎嘆道,“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為了報復,轉投入北蕃王的陣營。”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心理,單純的生死算不得什麼,可是在柔美人看來,她父親面臨的不止是死亡,還有背叛——元禎能這樣客觀的看待問題,倒是很通情達理。

“柔美人膽大妄為,父皇為此震怒不已,尤其此事還與北蕃王有牽扯,北蕃王狼子野心,意圖借用此名女子動搖大曆江山。”外頭的風似乎有些冷,元禎邁前一步,進了帳又關上門,才輕聲說道:“不過這也未嘗是一件壞事,北蕃王因此事理屈,把柄握在父皇手裡,咱們要談條件就容易多了。”

傅瑤眨了眨眼,“什麼條件?”

北蕃王這種髒心爛肺的人物,從他手裡能得到什麼好處?

“大曆與北蕃交鄰的一塊地界,多年來一直紛爭不休,原是太宗皇帝之時丟失的疆域,兩民雜居至今,父皇早就有意將其收回,無奈北蕃王甚是奸詐,執意咬住不放,父皇不肯妄動干戈,故一直拖延。”元禎望了她一眼,“如今他可沒話說了。”

縱然北蕃王鈍皮老臉,可以咬死不認,可柔美人畢竟是他送進宮的,還為她改姓赫連,若說北蕃王在此事中無所圖,誰都不會相信,而這正好給了大曆發兵的藉口。倘若此事傳佈天下,那麼西羌、南蠻等族都會蠢蠢欲動,北蕃的處境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