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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情於理,北蕃王都該付出一點小小的損失,換來暫時的寧靜。至於成德帝,有此功績,則成為開疆拓土的明君了。

傅瑤沉默了一會兒,“陛下是否早就疑心柔美人的身份?”

偏偏是這樣巧,她和元禎入夜不見,皇帝撤去了一半侍衛找尋,給了赫連柔下手之機。雖說是天意註定,可其中怕也少不了皇帝故意縱容的緣故。

“是的。”元禎亦沉默著答道。

果然如此,也難怪皇帝對他們的失蹤不加重視了,與輝煌的事業比起來,區區兩個人算得什麼?

除此之外,傅瑤更佩服成德帝的忍勁與耐心。明知枕畔有個人身份可疑,甚至有可能殺了自己,他竟能裝作無動於衷,一直等到今日才發作,而在這期間,卻時時刻刻施與赫連柔寵愛的假象。

赫連柔以為自己能騙過皇帝,殊不知卻是皇帝騙了她。那坐在高座上的男子,原是這樣精於偽裝和欺騙。

從某種程度而言,赫連柔才是最悲哀的那個。

傅瑤不禁滴溜溜打了個寒噤,元禎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這麼一個人?他有沒有騙過她?他對她的好有沒有偽裝的成分?

帳中無風,傅瑤還是縮了縮脖子,有些微冷。

元禎攥緊她的雙手,掌心徐徐有熱力滲入,“可覺得冷了?”

“北邊的夏天好似來得遲。”傅瑤朝他笑笑,不讓自己的異狀洩露出去,“陛下打算怎樣處置柔美人?”

“殺之,棄屍荒野。”元禎平靜的說道。

他應該平靜,赫連柔於他不過是不相干的人,何況既犯下如此重罪,誅滅九族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赫連柔已經沒有族人可言了,她的父親兄長都在那場戰役中歿去,一個死於北蕃人之手,一個死於大曆皇帝之手,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傅瑤很知道自己不該譴責元禎的冷漠,皇帝遠征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小孩子,當然什麼也不知道。

可是傅瑤無端的覺得有些齒冷,不知道赫連柔死前會是何等絕望和諷刺:她這一生不過是個笑柄而已,連她自認為精心策劃的復仇,也不過是旁人眼中可供利用的鬧劇。

傅瑤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赫連柔臨刑前還供出來,那夜的狼群也是她用馬血引來的,這無疑為成德帝提供了更多的佐證——單憑她區區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辦成這種大事?

北蕃王唯恐越描越黑,為了洗清嫌疑,對於成德帝提出的條件竟滿口答應。至此,成德帝可謂大獲全勝。

北蕃王吃了這般大虧,心裡哪有不懊惱的,一向健壯的他連著幾日稱病不出,連帶著他麾下的隨從僕婢也聲勢大減,大曆這邊看著甚是解氣。

唯獨一樣令傅瑤不快:赫連洪與赫連漪那對兄妹還過得好好的,跟沒事人般,依舊在草原上橫著走,優哉遊哉的做他們的一方霸主。

傅瑤正煩惱該如何收拾那對兄妹,不想傅琳卻自己站了出來,表示願意去北蕃王和成德帝跟前作證。

“你?”傅瑤又驚訝又意外的看著她。

傅琳眼睛發紅,臉上卻難得的顯出倔強神色,“赫連洪那樣作踐我,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儘管起因不在於她,可赫連洪有心染指也是事實。傅三夫人是個俗人,可三房裡不缺銀子,從小兒也是寶貝疙瘩蛋兒似的教養女兒,如今卻公然被人撕爛衣裳意圖非禮,對傅琳而言,恐怕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你不怕對你的聲名有損嗎?”傅瑤沉吟著道。

傅琳的聲音裡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這個側妃做著也沒意思,我還要名聲做什麼?”

她肯這樣想,其實不失為一件壞事,傅瑤自然得盡力成全她。

其實這件事的影響不必擴大,只消由皇帝皇后出面,向北蕃王討個說法即可,至於外人,完全不必令他們知道。

北蕃王正心情鬱悶,聽到後差點沒氣個半死,也顧不得赫連洪是王妃所出的長子。何況北蕃本就不怎麼講究長幼嫡庶,北蕃王對長子半點情分都不講,只怪他壞了自己的事,立刻擬旨將他過繼給一位沒落王公為嗣,從此驅逐出繼承人的範疇。

偏有那愛好落井下石的,無巧不巧的將赫連兄妹的苟且透露到北蕃王耳裡,北蕃王一氣之下,匆匆將赫連柔許嫁給一位莽夫,打發她出了家門。

傅瑤聽到這些訊息,心裡無有不暢快的。至於趙皇后覺得傅琳不知羞恥不顧體面,進而懷疑起傅家的家風,傅瑤就懶得放在心上了——人若是時時得顧及他人的想法,這樣活著也忒累得慌。

她也清楚裡頭少不了元禎的功勳——他對赫連兄妹的腌臢事兒可謂門兒清,最有可能煽風點火的自然是他。當然這也足以見得,赫連柔對他的確是沒有半分吸引力,否則元禎但凡有點憐香惜玉之心,都不至於做這麼絕的。

北蕃元氣大傷,狩獵再繼續下去也沒意思。成德帝假模假式地休養幾日後,就下令拔帳返程,這也正合了眾人的意:北蕃雖好,比之大曆到底單調乏味許多,何況天天吃野味也不是個事兒,眾人都懷念起京城的豐富熱鬧來。

臨行的時候,傅瑤去見了江誠如。這回她沒有太客氣,只冷眼看著這位三王子妃道:“我當赫連漪為何這樣恨我,原來是你在背後攛掇生事,這回大王子被貶,你應該很高興吧?”

赫連漪對她這樣恨意拳拳,傅瑤始終覺得蹊蹺,縱然有些女孩子之間的過節,也不見得定要毀她清白置於死地。有了這點疑心,傅瑤再派人查證,才知江誠如將賭賽罰跪等事喧嚷的眾人皆知,赫連漪因此倍感屈辱,才將她恨入骨髓。

本來傅瑤就覺得奇怪,江誠如一向忍功甚好,怎會因為一個莽撞的赫連漪就大動肝火,還挑撥她與赫連漪賽馬——對待一個小姑子也不必這樣費神,現在看來原是另有所圖。

江誠如的目的當然不在於對付她,而是藉助赫連漪這個蠢貨,一舉剷除掉大王子罷了。只要大王子出一點差錯,赫連治想趁機上位便不無可能。傅瑤理解這種想法,但被人利用總歸是一件惱火的事,她瞪著江誠如的眼又圓又大,恨不得一口吃了她才好。

江誠如似乎未察覺她的怒氣,面上仍掛著淡淡笑容,“太子妃何必生氣,咱們都是各為其主而已。我既已嫁來北蕃,唯一的仰仗就只有我夫君,自然得助他出謀劃策,換做太子妃處在我這個位置,也會這麼做的,對麼?”

她目光盈盈的望著傅瑤。

傅瑤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般。江誠如說的也沒錯,倘若使一點小小的伎倆能助元禎成事,傅瑤也會毫無猶豫地去做。

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無法從道德層面去譴責別人,只能試探性的問道:“是他讓你這麼做的?”

江誠如搖了搖頭,“夫妻本是一心,有些事不消說自能體會。夫君他從不會要求我做什麼,但身為他的妻室,若不能善察其心意,我又憑何在家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