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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實話,她其實一個字也不願意相信。趙皇后雖然脾氣乖張,看來還不是一個十分狠毒的婦人,心機更算不上深沉。她若真做了這樣的事,如何能隱瞞數十年之久,這也太奇妙了。

但是那流言偏偏說得繪聲繪色,說太子的生母原是早年宮內的一位趙婕妤,她還是皇后的宮婢出身。當年她與皇后同時有娠,結果皇后生下嫡長子順利封為太子,而趙婕妤卻產下一個死去的女嬰便撒手人寰。據那知情人言,趙皇后其實早知自己腹中所懷非男,卻知情不報,只待伺機殺母奪子,將兩孩交換,趙婕妤便是她手底下一個慘死的冤魂。

葬禮

傅瑤記得曾聽過這段往事, 趙婕妤確有其人, 那死胎也確有其事,只是真如流言所說, 趙婕妤是被皇后殘害的一個無辜犧牲品麼?

流言來勢洶洶, 針對的不止是皇后, 連太子也牽涉其中。倘若流言屬實,那麼元禎並非皇帝嫡子, 而是一個卑賤的宮婢所生,這樣一來,連他的儲君之位也岌岌可危。

傅瑤想不著急都不可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子。

等她來到皇后房中, 只見李昭儀正坐在皇后床前,絮絮地說些不著實際的安慰。趙皇后卻相比前幾日的病態有了些精神, 居然扎掙著坐起,面容十分沉靜。

傅瑤上前施禮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趙皇后淡淡掃了她一眼, “你也是為流言之事來的?”

她這樣開門見山, 傅瑤倒有些尷尬,“外頭的話實在難聽,兒臣是想勸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免得汙了耳朵。”

李昭儀脾性爽直, 當下憤然道:“太子妃就該當機立斷,把幾個嘴碎的抓起來審訊一番,問問是誰在背後主使,膽敢侮辱皇后的清譽!”

趙皇后淡淡道:“好了, 既然知道是謠言,何必多加理會,只當沒聽見就行了。本宮也乏了,你們先退下吧,以後這樣的話不必往我這裡傳。”

傅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以不變應不變的確是最明智的舉動,可是趙皇后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呀,以她的個性,早該大發雷霆,將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抓起來沉江餵魚了,怎麼忽然間轉性起來?

再看時,傅瑤彷彿在她眼瞳裡捕捉到一絲恍惚,心下頓時緊了緊:莫非那流言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

皇后不喜人打擾,兩人只得告退。出來時,李昭儀臉上猶自憤憤,“皇后娘娘也太寬縱了,連這樣的事都能輕饒,往後還有什麼王法可言?”

又不客氣的瞪著傅瑤道:“你也是,身為太子的妻室,外頭那樣編排太子,你倒好像沒事人般,連昌平都還說要為她大哥討個公道呢!”

傅瑤奇道:“還有什麼話呀?”

流言中傷之語雖然厲害,可趙皇后畢竟不是她最關心的人,至於元禎,除了捏造身世這一條可惡之外,她沒覺得怎麼難聽呀。

“你是沒聽見,那些人還說趙婕妤是趁皇后有孕之時,勾引皇帝才生下的太子,你想想這叫什麼話,太子的生母怎會是這樣不堪的女人?”

傅瑤聽得目瞪口呆,謠言果然是沒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連這樣爭風吃醋的景象都描繪出來了,倒是為趙皇后殺母奪子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動機。

只是這麼一來,元禎的聲名無疑損傷得更加厲害。那樣浪蕩卑賤的女人,能生下什麼好苗子?

傅瑤心事重重的同李昭儀告了別,這才回到自己房中去,吩咐小廚房準備幾道元禎愛吃的菜色,隨即枯索的坐到桌上,靜靜等候元禎回來。

出了這樣的事,元禎心理一定更受打擊。儘管並無真憑實據,但事關己身,恐怕他也忍不住猜忌自己的身世。

傅瑤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會有一場消沉的光景。她打定主意好好安慰元禎,畢竟在這個時候,能開解他的也只有她了。

元禎的作息未被打亂,依舊按著平時的鐘點回來。他一進門便看著桌上笑道:“怎麼準備得這麼豐盛,這是要大擺宴席哪?”

傅瑤比平日裡倍顯溫柔體貼,上前為他解下外裳,薄面含嗔道:“瞧你這話說的,平日裡就不能吃頓好的嗎?”

吃飯的時候又殷勤向他勸酒。傅瑤自己不勝酒力,卻拿出捨命陪君子的勁兒,狠命灌了兩三杯。所謂借酒消愁,她惟願元禎大醉一場之後,能將所有的煩心事悉數拋開。

結果元禎未能酩酊大醉,她自己反而喝得兩頰酡紅。傅瑤扎掙著拍拍他的肩膀,輕輕打著酒嗝道:“殿下……別把外頭那些流言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混賬、無賴,他們說的話當不得真的……”

“你就為這個請我喝酒啊?”元禎的眼眸明湛發亮,聲音裡似乎帶上一絲笑意。

傅瑤醉眼朦朧的點了點頭,一時興起,捧著他的臉道:“總之,我不要見到你不高興,最好每天都笑眯眯的,對我這樣,對其他人也是。”

她想了想,點著他的額頭道:“不,還是對我一個人好了。總之在我面前,你只需笑,不準哭。”

她說話的時候,酒氣直拂到元禎面上。因為飲的是玫瑰酒,香甜而無刺激性,反而叫人聞之慾醉。元禎看著她櫻桃般紅豔豔的唇瓣,喉結忍不住動了動,恨不得含住那兩瓣誘人的櫻桃果,細細品咂其中的酒味。

傅瑤的酒量實在不好,說完那番宣告,腦袋往下一垂,就趴在元禎膝頭呼呼睡去了。

“真是霸道的人啊。”元禎輕輕笑道,伸手摸了摸她的烏髮,又在那櫻粉如蘋果的面頰上輕輕碰了下,才抱她到床上去。

傅瑤醒來時,元禎已經起身在穿衣了。白色的中衣覆蓋在矯健的肌肉上,整個人顯得那樣熨帖、齊整。

他回頭看了眼,“解酒湯備好了,在桌上,起來記得喝。”

傅瑤勉強支起半身,覺得頭部隱隱作痛。她記得自己昨夜本是設宴為元禎排解憂鬱的,結果自己反而先醉倒了,該完成的目標也沒完成,真是不中用啊。

元禎穿好衣裳打算出去,傅瑤忙抓住他衣角,猶豫了一下道:“殿下,關於那些傳言……”

元禎俯下身,親了親她額頭,“放心,沒事的。”

他的笑容與平時並無異樣,看來是並沒放在心上,不過,他果真能毫無芥蒂麼?傅瑤憂心忡忡地想著,恨不得身外化身,去揪出哪個如此可惡,敢在這種事上胡編亂造。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流言雖然兇猛,但因為皇后與太子都無動於衷的緣故,並沒有擴大其影響力,皇帝就更不當一回事了——或者即便存有疑心,面上也不會表露出來。

傅瑤也偶爾撞見有僕役竊竊私語,威脅著要將他們扔進江裡餵魚,這樣說了幾回,方才好了些。至於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如何,就不是她所能估量的了。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旅途輾轉疲累,總算再沒人拿太子的身世說事,耳邊頓覺清淨。傅瑤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江太后,不知怎的,她冥冥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江太后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或許是走前江太后的面容太過安詳,反而隱隱讓她產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