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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得十分混亂,但是傅瑤總算理清楚了,元禎果然不是趙皇后所出,而是曾經服侍過皇后殿下的那位趙婕妤的孩子。趙皇后產下一個夭折的女嬰,內心極度不甘,才將趙婕妤的孩子抱養過來,謊稱己出。

想來趙皇后內心並非毫無負疚,否則不會這麼多年都梗著一根刺,些許流言都將她嚇病了。

事已至此,傅瑤已經不想追究趙婕妤是否自然死亡,這件事翻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她惟願皇后殿下還有一絲清醒的神智,切莫再對第二個人提起才好。

趙皇后呆呆的躺了半晌,忽然看向她道:“你是誰?”

明明在這裡站了半天,她卻好像渾忘了,看來病者果然是糊塗。

傅瑤微微一笑,將皇后的手放回棉被裡,輕聲安撫她道:“兒臣是太子妃傅氏,母后您好生將養著,就別胡思亂想了。”

雖然不知趙皇后眼中的恐懼從何而來,但眼下最好還是控制住她的情緒。

趙皇后盯著她瞧了半天,直至確認她的身份,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你不是她。”

“是誰?”傅瑤好奇問道。

趙皇后緊緊地閉上嘴,不說話了。

傅瑤看出她是累了,她本來也不是存心來逼供的,今日聽到這些宮闈秘聞,已屬意料之外,巴不得一下子忘乾淨才好。

傅瑤便屈了屈膝道:“母后好生休養,兒臣先告退了。”

趙皇后一些兒也不動彈,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地躺在簾幕後,像一具棺槨中的死屍。

這椒房殿彷彿也充滿了死屍般的腐敗臭氣。

帝后

傅瑤退到殿外, 那宮女蘭草忙迎上來, “太子妃見過皇后娘娘,可知娘娘如何了?”

“還是多請幾個太醫來瞧瞧吧。”傅瑤誠心建議道。雖說人一旦存了必死之心, 藥石都不會起作用, 但, 總歸得試一試。

傅瑤躊躇地看著這小丫頭,有心打聽一下當年趙婕妤的情況, 想一想還是算了,蘭草這個年紀,恐怕趙婕妤死的時候她還沒生出來,問了也是白問, 沒準還走漏了風聲。便只叮囑她好生照顧皇后,自己且回太子宮去。

晚間用膳的時候, 傅瑤連著看了元禎好幾眼。元禎覺得了,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傅瑤搖頭道, “只是覺得我與陛下的面貌彷彿有些相似。”

“這就叫夫妻相麼。”元禎說道,夾了一柱蕨菜給她。

傅瑤訕訕對付過去,心裡卻在想著, 趙皇后說的與她相似的那個人, 多半就是趙婕妤。趙皇后對趙婕妤存有陰影,連帶著對傅瑤這張臉也有忌諱,怪道她一早就不喜歡自己,無論傅瑤濃妝豔抹、或是淡掃蛾眉, 都不能取得這位皇后娘娘的歡心。

但是這也令傅瑤心底舒坦了些,知道趙皇后只是不喜歡這張臉,而非厭惡她這個人,這樣反而能接受一點。至於方才她方才仔細觀察元禎的相貌,則是看兩人有無相似,間接推算元禎身體裡是否有趙婕妤的血脈——其實這個問題還需要論證麼?人在神智昏聵下說出來的話明明是最真的,只是傅瑤潛意識裡不敢相信罷了。

用飯畢,傅瑤命人收拾碗碟,自己卻向元禎勸道:“殿下得空還是多去看看母后罷,母后她年紀大了,或許希望有人多陪陪她。”

“你怎麼突然為母后說起話來?”元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覺得,母后尚在病中,心裡難免覺得孤單寂寞。”傅瑤訥訥道。

其實是因為秘密憋在心裡,不說出來實在不痛快,只是這件事由她向元禎揭露並不相宜,還是讓他們母子面對面說穿才好——她瞧著趙皇后時日無多了。

元禎究竟是個孝子,雖然百務纏身,還是抽空又去了椒房殿一趟。傅瑤則在東宮急煎煎的盼著,不知他們母子商談的如何,更擔心他們鬧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元禎回來,傅瑤惴惴的上前問道:“如何了?”

元禎嘆息一聲,“還是那樣,總不見好。”

“母后沒同你說些別的什麼話?”傅瑤忐忑的面向他。

“能有什麼話?”元禎只覺得奇怪。

傅瑤有口難言,莫非趙皇后還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那麼她豈非成為唯一的一個知情人了?

要不要告訴元禎呢?知道了固然沒有好處,可若一直矇在鼓裡,對他本人也不公平。

元禎感官敏銳,早就發覺她的異樣,扳著她肩膀問道:“阿瑤,你知道什麼,為何要瞞著孤?”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傅瑤猶豫著說道:“其實,前幾日我去看望皇后時,母后她……提起了殿下您的身世……”

元禎鬆開手,靜靜地聽著。

事已至此,傅瑤只好將皇后那夜的話完完整整的道出來。說完之後,她原以為元禎會有幾分震驚,誰知他臉上仍是平平淡淡,彷彿聽的都是別人家的事。

傅瑤疑心他是嚇傻了,訕訕道:“其實母后她病得這樣厲害,神智大概也不清楚,或許竟把外頭的謠言當了真也說不定,有的時候聽得多了,自己也會半信半疑……”

她自己也知道這種話毫無說服力,不過是為寬解元禎的心情而已。說完後她便低了頭,不敢正視男人的臉孔。

元禎抬手摸了摸她的髮鬢,溫聲道:“其實你不必瞞著我的,這種話有什麼不能對我講呢?你能據實相告,我很高興。”

他的語氣平靜得有些不尋常,傅瑤試探著問道:“殿下一點兒也不詫異?”

“何必驚訝,孤早就知道了。”元禎淡淡道,“母后不說,不代表孤就不知道,天底下能瞞天過海的人畢竟是少數。”

“那麼依殿下看,趙婕妤……”傅瑤問這話的時候很沒有底氣,她擔心元禎與趙皇后撕破臉。趙皇后畢竟是他的嫡母,若不敬她,就會背上不孝的罪名,也會被天下人唾罵;可若趙婕妤真死於皇后之手,倘若元禎無所作為,那也對不起九泉下的生母,無論哪一關,與他而言都是煎熬。

所幸元禎的話解除了她的顧慮,“我相信母后不會做這樣的事,她並非天性狠辣之人,縱然有心奪子,她也不會害趙氏的性命。母后畢竟撫養我多年,若連這個都不信她,我也愧為人子了。”

傅瑤聽了總算放心,可是心底卻有一種茫然的怪異之感:元禎這番話說出來斬釘截鐵,彷彿不是他情願這麼想,而是事實就是如此——彷彿他親身經歷過當年的一切似的,否則怎能如此肯定?

來不及多想,元禎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說道:“阿瑤,倒是你,會不會因此看不起我?我不是皇后的兒子,只是一個低微的侍兒所生。”

“那又如何呢,無論怎樣,您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殿下的才智無愧於太子之名,品德也能叫眾人心服口服,誰還敢因此否定你不成?”傅瑤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就更不會計較了,我所關心的只是殿下你這個人,不是你的身份,不論你為何人所出,你都是我摯愛的夫君,孩子們深愛的父親,誰也不能把咱們一家子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