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橋鎮中心小學的這段時間，宋至時常會產生放下矜持、狂揍趙翊一頓的衝動情緒。

但是大局為重，他每每都壓抑下來，將那些想要打人的狂暴情緒咽回肚子裡自行消化。

就在剛才，趙翊用響亮的一聲“哈”不留情面地嘲諷他時，宋至再一次地含淚嚥下那份衝動，任由自己的胃袋可悲地抽搐，也要強壓下想要抬起來狠狠地給趙翊一個腦瓜嘣的那隻手。

“是受人所託，不然才懶得理你。”他道。

“受人所託，誰？”趙翊一反常態地對這個話題表現出興趣，他興致勃勃地追問，連餵給小咪的魚乾都懸停在了半空。

“咪——”小咪催促地叫喚。

趙翊這才把魚乾喂到貓兒嘴邊，安撫地捏捏小咪毛茸茸的臉。

宋至漠然不語。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趙翊自己是受誰所託。

要是刺激得趙翊恢復了記憶，再巴巴地跑到落羽的面前狂歌亂舞……

那畫面太美，他真的不敢想。

“不說是吧，肯定是又撒謊。”趙翊生氣道，“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懷好意，是個大壞人。”

“咳。”宋至乾咳一聲。

他不能洩露落羽的存在，但是也不想就這樣被誣衊成“大壞人”。

所以他拐彎抹角，委婉地表示“沒騙人，真的有人拜託我來照看你，只是我不能說出那個人的身份。”

“你想。”為了增加話語的可信度，他補充道，“學校裡問題學生那麼多，我為什麼偏偏要管你不可？而且，還是我特別討厭你的情況下。”

這下換到趙翊沉默了。

他一下接一下地喂著小咪，久久不言。就當宋至以為兩人的這場交流到此為止的時候，趙翊終於說話了。

“你……你還是騙我。”聲音裡竟帶著隱隱的哭腔，他抽了抽鼻子，又感到丟人似的，飛快地擦了一把眼淚，“我……”

結結巴巴地，他說“我是一個孤兒，父母不要我，根本沒有人會關心我。”

趙翊抱住他的雙腿，把頭埋進膝蓋裡。

小咪“咪咪”地叫著，在他的腿邊蹭來蹭去——似乎它也感受到了趙翊的傷心，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

宋至不知所措。

眼淚是孩子最強的武器，在這種武器的擊打下，宋至潰不成軍、敗下陣來。

他感到自己真該死啊。

居然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勝負，還把人給惹哭了。

“那什麼，你別哭啊。”宋至使出他所知道的為數不多哄小孩開心的辦法，“我去給你買一支五彩鐳射轉轉筆，帶內建音樂，最高階的那種。”

“誰要那種東西啊，幼稚。”趙翊從哭泣的忙碌之中抽出空來，不輕不重地嗆了他一句。

宋至無語。

這小孩，怎麼脾氣又臭又倔，煩死人了。

他只好迴歸話療的辦法“我沒騙你，真的。別那麼妄自菲薄，在萬千世界的某處，在你暫時還抵達不到的地方，有人一直在關心著你。”

“誰啊？”趙翊問，“我看不見，就是沒有。”

宋至撓撓頭，靈光一現“我啊。”

“我關心你啊。”

“嗤。”趙翊不屑地笑，他獨自抑鬱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沒事人般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算了，我都明白的，你不用試圖說服我。”

“還是謝謝你。”忽然又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