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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裡山村血案(二)

裡山村的戰鬥很快就進入了尾聲,朱翊鈞這六年裡從沒有荒廢了武藝的修行,再加上一身厚重的鎧甲護體,十幾個裝備破破爛爛、士氣低下的山賊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朱翊鈞殺得四散而逃。

朱翊鈞沒有繼續追趕那些逃兵,確認四周已經沒有潛藏的敵人後就放下兵刃,對廢墟里的女孩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別怕,我是大明的將軍、是來救你的。”

朱翊鈞緩緩從後面托起女孩的上半身,解下隨身攜帶的水壺,小心地讓女孩躺在自己的臂彎裡、小口小口地把水喂到她的嘴邊。

甘甜的清水滋潤了女孩乾裂的嘴唇和喉嚨,髒兮兮的小臉仍舊掩蓋不了那雙明亮的眼睛,那對明媚的眼睛盯著朱翊鈞看了半晌,突然流下兩行溫熱的眼淚。

“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幾聲慘叫忽地從遠處傳來,那些拼命往外跑的山賊迎面撞上了在外圍遊弋的騎兵隊,二百多名騎兵把整個裡山村圍了個水洩不通,神仙來了也跑不出去。

鄧元飛帶兵押著兩名被活捉的山賊進入裡山村時,朱翊鈞正耐心地把自己的乾糧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等女孩嚥下嘴裡的乾糧再把下一塊送到她嘴邊。

鄧元飛看到這溫馨的一幕嘴角不禁猛抽兩下,母性氾濫也有個限度啊老大,這很傷你平時老謀深算、英武不凡的個人形象啊喂。

雖然在心裡默默吐槽,但鄧元飛還是乾脆利落地翻身下馬,半跪在地上向朱翊鈞報告情況。

“將軍,我們問出來了,這幫人只是附近山上的山賊過來趁火打劫,把裡山村屠了的是一幫說外國話的倭寇,那幫倭寇好幾天前就已經離開了。”

朱翊鈞頭都沒有抬起來,仍舊帶著和善的笑容低頭安撫著女孩的情緒,但貌似平靜、實則強壓怒火的語氣已經暴露了他此時不平靜的心態。

“村子裡還有活人嗎?”

“額,弟兄們還在搜查,不過估計是沒有了。”

女孩聽到這句話身軀微微一顫,把頭埋進朱翊鈞的臂彎裡不住流淚,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回去的路上,朱翊鈞的臉色不禁逐漸陰沉下來,他剛才一心搜尋敵人、沒有在意裡山村到底是個什麼壞境,現在仔細一看簡直是觸目驚心。

腐爛臭的人類斷肢隨處可見,全身赤裸、身上有可疑白斑的女性屍體就這麼被丟棄在廢墟之中,一個血淋淋的人形肉團蜷縮在草叢中,旁邊就是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女性屍體,朱翊鈞儘量控制著自己不去產生可怕的聯想。

村民們視若珍寶的種子灑地滿地都是,反抗的青壯們被砍了腦袋、屍體整齊地碼在村子中央當成坐墊,看起來那夥倭寇似乎還在村子中央休息狂歡過,這裡的女性屍體尤其密集。

“倭寇比他麼女真人都狠啊......”

就算是在遼東見慣了這等慘劇的鄧元飛都不禁咬牙切齒起來,女真人的襲擊大多是為了劫掠工具、糧食和人口,活人都是要抓回去當農奴的。

現階段的女真人劫掠和戰爭都是為了活下去,而且遼東明軍勢大,他們也怕做得太過分了引來遼東軍的報復,很少像這樣為了取樂而大規模屠殺。

但由東洋人組成的倭寇就不一樣了,他們很熱衷於這種沒有必要的屠殺,從明初到明末,乘著小船而來的兇殘倭寇就是沿海居民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些人就像成群結隊的老鼠、害蟲一樣,正面戰場上微不足道,但就是欺負大明的海岸線太過漫長,只要大明水師一個不注意就讓他們偷溜進來,闖進防禦薄弱的村鎮就是一次血腥殘忍的屠戮。

啟元朝的倭寇成分十分複雜,有沿海漁民自組成的海盜,有半商半盜的無良海商,有得到日本大名支援的落魄武士,其中就屬海的那邊的倭寇最為兇狠殘暴,給沿海居民帶來了數不盡的苦難。

成群的野狗把屍體拖到角落裡啃食,不時紅著眼睛對路過計程車兵齊聲狂吠,枯樹和屋脊廢墟上停著的烏鴉不懷好意地看著這支精銳的騎兵隊,似乎在向他們宣示這裡已經是死者的國度。

整支部隊的氛圍都極度沉悶,所有士兵和軍官都默不作聲地驅馬前行,一種無聲的憤怒開始在隊伍中蔓延,士兵們都不自覺地望向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那個男人,希望他能站出來說點什麼。

朱翊鈞剛剛帶隊走出裡山村,清兒就迫不及待地驅馬迎了上來,看到朱翊鈞懷裡的女孩時表情有一瞬間的崩壞。

“哥哥!你沒事......她是誰?”

朱翊鈞將女孩的遭遇說給清兒聽完,清兒的神情這才有些緩和,但還是鼓著腮幫子、略帶吃味地看著朱翊鈞。

“哥哥要養她嗎?雖然她也很可憐就是了......”

“養?不,我會把她送到燕京去,她身上還揹負著自己的使命。”

朱翊鈞在剛才的路上精心組織了一番話術,他反覆確認了女孩能大致把自己所教的話術記住,朱翊鈞的算計能否成功就全看這個小姑娘了。

孩子在很多時候都是有力的政治武器,就算是壞事做盡、種族滅絕如吃飯喝水的昂撒文明也視兒童為禁忌,起碼是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說的敏感話題。

儒家文化沒有那麼在意這件事,所以朱翊鈞必須利用儒家文化的痛點——忠孝來擴大里山村事件的影響,否則在遠居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眼裡,裡山村就永遠只是個不痛不癢的數字罷了。

朱翊鈞不打算動張居正的如意算盤,但他希望能讓這個過程少死一點百姓。

“我教你的那些話都記住了嗎?”

“......我明白了,但你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大部分人不會去關心死在戰爭中的成年男性,在大多數人眼裡,士兵是戰爭工具死不足惜、男人是傷亡數字微不足道,只有慘死的婦女和兒童才能牽動所有人的心絃。”

“為什麼?大家不都是一樣活生生的人嗎?”

“這涉及到社會傳媒學、心理學和社會倫理的很多知識,有機會我再講給你聽吧。

記住了,見到那個一身黃袍、身上繡五爪金龍的男人才能把我教你的話說出來,其他人不管怎麼跟你搭話都不要理他們,把自己當成一個啞巴。”

燕京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地方,任何一個獨立的悲劇或勝利都可能被人當作互相攻訐的政治武器。

現在的政局相當詭異,一系列的改革接連奏效、張居正如日當天,滔天的權勢壓得所有人都抬不起頭來,背靠太后、馮保、朱翊鈞的支援,張居正的輔之位穩如泰山。

但他的反對派也已經被捏合在了一起,那些人對張居正的容忍即將達到極限,跑到朱翊鈞和太后面前搬弄是非的人越來越多、身份也越來越貴重,張居正真的很是惹怒了這個國家的一批人。

燕京的火藥味日漸濃重,朱翊鈞還想在這個節骨眼上使什麼手段就必須慎之又慎。

被騎兵們扶上前往南京的戰馬前,女孩突然回頭定定地看著朱翊鈞。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會的,而且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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