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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鏢車

暮春遲遲,草長鶯飛。

小黑驢子拉著一車載滿的乾草,在悠悠青草間壓出了兩道不深不淺的輒印,捲起一層塵土。

車中乾枯的草垛上,躺著一個少年,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已洗得白的粗舊麻衫。

他的嘴角輕揚,卻並不是在笑。

他不笑的時候,嘴角也是微微向上翹著的,猶如彎彎的月亮,又似初綻的花瓣。

俗話說,嘴角上翹不是騎馬,就是坐轎,可是他坐的卻是驢車,拉貨的驢車,還是一輛搶來的驢車。

可見,既定成俗的東西,也不一定都是對的。

他的嘴裡叼著一根乾草,看似有些散漫不羈,可是他的眼睛卻很專注地盯著一個地方。

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長,骨節分明而有力,每一個最先看到他的人,都會不自覺地先注意到他這雙手。

他的手指,確實比尋常人都要修長幾分。

他也同樣很滿意自己的這雙手,這雙手,在最近的半個月以來,已經得罪過了不下千人。

這樣的一雙手,見過了他的人若是再看見了,也一定會躲得更遠些。

如今,他的十根手指卻在靈巧地穿梭著,他的手中,編織著幾片乾癟的棕葉。

他的眼睛出神地盯著自己的手,他手中的草編,正如那女媧娘娘手中的泥人,他將全部的心思沉浸其中,似乎編製成型了,就能賦予這手中的東西生命一般。

他的手還沒有停,車前的驢蹄卻輕輕一揚,在一聲嘶鳴中突然停下了腳步,似是再也不肯向前挪動半分。

粗衣少年被這驟停的車軫一震,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小玩意,順著淺草蔓延的地方望去。

遠方,傳來一陣陣“合吾”的聲音,這是喊趟子的聲音。

聲音漸漸變大,不遠處,已緩緩走來了一隊鏢車。

車是獨輪車,最適合走這樣崎嶇不平的山路。

推車而行的不是騾馬,是人。

因為人比畜生聽話,也比畜生安靜,他們不想被別人現的時候,就很少會有人會現他們。

車前的鏢旗上沒有任何的字,幾乎什麼顯眼的標識都沒有,看不出是哪一家的鏢局。

可伴著這醒目趟子聲,倒真是讓人有些分不出,這究竟是明鏢還是暗鏢了。

也許,虛虛實實,真假難辨,他們本就是想讓人這樣認為的。

只是,驢子必然不會因為這樣低調而行的一群人卻步不前,能夠預知危險是動物的本能,它一定是感覺到了潛在的威脅。

殺氣,粗衣少年自然也已經感覺到這股子殺氣。

他只是靜靜地躺在草垛上,又專注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押鏢的人在路上沉穩地邁著步子,一路上十幾輛車竟排列得整整齊齊,最前面的人先邁出一步,第二輛車便緊跟著邁出一步,緊接著第三輛,第四輛……

好似他們早已經過了嚴苛的訓練,訓練到如此的默契。

一步接著一步,這神秘而詭異的步調在山路上行走著,聽起來卻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突然,最前面的人停下來了。

後面跟著的人,也都逐一停了下來,還是那般整齊。

可是這突然停下的腳步,讓已經習慣了這連貫聲的人聽起來,只覺得像是一道尖銳而刺耳的嘶鳴劃破了曼妙的樂曲,極不協調。

他為什麼停下,他已看到了。

向他們迎面走來的,是一個挑著擔子的老夥計。

擔子上是兩缸酒,一前一後,隨著這個人的走動有節律地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