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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祭靈

群眾大會的會場設在一個大院子裡。大門敞開著,門口紮了一個又高又大的松門,兩邊貼著十分顯眼的巨幅對聯,兩個民兵持著槍威風凜凜地守著門。院裡熙熙攘攘,人聲沸騰,正中坐著三百多名武裝整齊的解放軍戰士,周圍擠滿了民兵和群眾。

靠院子的北面,是剛剛搭起的一座大架臺,李營長正在臺上張羅什麼,王群忙走上去,和他握手。驟然臺上的氣氛使他心情沉重起來。

原來,擺在面前的,是一座森嚴肅穆的大靈堂,有三丈多寬,上面用一張大白布棚蓋起,左右與背後,均用白布縫起的巨幅帳幕遮得一絲不透。從棚頂垂直到臺上的巨幅白布輓聯,密密麻麻,掛了兩三層,上面用白紙寫著斗大的黑字。靠後面一排放著四張方桌,桌上鋪著一層白紙,紙上一盤盤的鮮果、供品,擺得整整齊齊。正中間陳設著由紙工精製的靈堂。靈堂頂上,安著一朵大白花,兩邊的桌上放著兩支蠟燭,白棚頂上掛著兩朵用白布結成的大白花團,直垂在桌子的兩端護衛著靈堂,顯得更加莊嚴。靈屋中間,豎立著一個木製的牌位,上面寫著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全區自土匪暴動以來,被敵人殺害的烈士名字。桌子面前,排列著二區各界人民送來的十多個大花圈,臺子的前額,用白紙橫書著六個斗大的黑字:“公祭誓師大會”。

這莊嚴精緻的佈置,不由使人回憶起對敵鬥爭中犧牲的烈士。他們為了革命,為了大家的幸福貢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面對著他們的英名,誰不為他們的不幸而下淚!誰不為他們未完成的事業而燃燒起熊熊的復仇火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萬多顆心,一萬多雙眼睛在注視著祭臺,放射出憤怒的光芒。

在這一片嚴肅的氣氛中,司儀宣佈大會開始。主祭人王群,恭恭敬敬地站到臺中間,默默地對著靈位,然後,一陣鞭炮聲響一過,機槍連朝天打了一排子彈,接著,“嗵!嗵!嗵!”三聲鳴炮,兩班子吹鼓手吹起了悲哀的調子。樂聲一停,司儀就喊大家脫帽,向烈士鞠躬。於是王群開始讀他親手寫的祭文。祭文讀完,王群回過頭來,紅著眼圈,沉痛地看著會場,然後,慢慢地,低聲而有力地說:“解放軍同志們!各村幹部、民兵同志們,鄉親們!”他說不下去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才又指著靈堂,繼續說下去:“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全區解放以來,英勇犧牲在敵人槍刀下的革命戰士與英雄人民的靈位。我們每個人,都以沉痛的心情來紀念他們,祭奠他們。他們為了保衛我們的勝利果實,為了我們大家翻身報仇,英勇壯烈地獻出了自己珍貴的生命。所以,他們是光榮的!偉大的!我們活著的人,要以他們為榜樣!”說到這裡,他不由地提高聲音說:“同志們!你們知道,我們二區還有上千的土匪沒有消滅。”他用手比畫著,又說下去:“我們要繼續努力,一個不留地把它們肅清!不然,我們就對不起已死去的烈士們!”臺子下,有的人在凝神靜聽著,雙眼眨也不眨;也有的人不住地用手抹著眼淚,甚至哭出聲來。

王群的話剛完,只見黎保慌慌張張地從臺下分開眾人,猛地跳上臺去,走到王群身邊,低聲地問道:“土匪家屬莫大橋的老婆來了,讓不讓她參加會?”王群還沒回話,站在一邊的徐翠就接上去說:“她過去是地主的丫頭。我看,可以讓她來受點教育吧!王區長看怎樣?”

黎保還有點猶豫,王群把手一揮說:“快讓她進來,受點教育也好!”黎保立即轉身跳下臺去,到大門口去叫她。

桂花從莫家大院跑回家後,一眨眼天就大亮了,她心神不定,恍恍惚惚,於是又從家中走到街上去聽聽風聲。完全出乎意料,她聽到的第一個訊息是:“莫貴給抓走了!”雖然昨夜離開莫家時,已知道民兵在監視著莫貴。但她並沒有想到,他們會抓莫貴。因為,在她的心目中,儘管莫貴勸過大橋當土匪,可他究竟解放後沒有怎麼得罪過民兵,幹過什麼大壞事呀!所以,當她一聽說莫貴被抓的訊息,就感到驚訝。這究竟是好或是壞呢?她一時還想不清。你說是好訊息吧,民兵們會不會也把大橋抓去呢?因為大橋比莫貴的罪過還大呀!大橋到山裡當了土匪,而莫貴並沒有去。說是壞訊息吧,這一來卻再也不會有人來威脅她了。

快到中午了。一想起去開會的事,她又心事重重:去吧,又怕民兵們——特別是黎保,說自己是土匪家屬,想幫土匪探信;不去吧,又不知道政府要怎麼處置她和大橋這樣的人。因此,她站在屋角邊,如痴似呆地眼望著去區開會的人走完了,才慢慢地、身不由己地、糊里糊塗地走出了村子,遠遠地望著歡樂的人群,遲遲地挪動著腳步。

走進圩場,只見一街兩巷,到處人聲嚷嚷,紛紛議論著今天的大會。有的說:“要殺人了!”有的說:“全縣各區都有代表來參加大會!”也有的說:“縣裡徐政委也來參加呢!”……這一切,對桂花來說,句句都是驚心動魄的!也都使她悔不該當初放大橋去當土匪。自然也使她對莫貴倍加怨恨。

在街上游蕩了一陣,忽然有人傳說:“大會開始了!”人們,潮水似的湧進了會場大院,桂花不由地一陣心慌意亂:進不進去呢?要是碰見了黎保怎麼辦呢?他不會把自己趕出來嗎?她儘管這樣想,可還是身不由己地跟在人們的後面,走近了會場門口。正當她猶猶豫豫時,不知黎保突然從哪裡鑽了出來,一聲大叫:“站住!”然後,站到桂花面前,做個鬼臉說:“大橋嫂子!你也來了,今天的會,是公祭、誓師大會,可沒你的份兒!”

桂花一見黎保,早已心驚膽戰。聽黎保這麼一說,轉身就要往回走。哪知黎保忽又上前攔住說:“你等一等,我去問問王區長。要是他準你參加,我黎保也沒意見。”說罷,就往會場跑。

黎保剛剛進了會場,只見一位細高個兒,穿綠軍裝,腰扎皮帶,長方形黑油油臉兒,面情嚴肅,精神飽滿,行走有力的人,身後跟著幾個背駁殼和衝鋒槍的青年戰士,從區政府那邊走了過來。她忙讓開了路,站在一邊。等那人走近時,只見把門的民兵,忙舉手行禮,並笑著打招呼:“徐政委來了!”桂花一聽,心中暗想:今天的會真不平常,人家都說比縣長還大的徐政委也真的來了,能聽聽他說些什麼,該多好呀!

而這時,黎保已從會場跑出來,叫一聲:“快進來吧!”桂花就跟著他,走進了會場。

會場裡,到處是人,擠得滿滿的。桂花順著牆邊,擠到離臺子很遠的山根下,那兒剛好有一塊大石頭,她便爬了上去,才勉強看到了臺上的情景。

臺子上,人們正在訴說著土匪的暴行,怒火燒滿了整個會場。解放軍同志大聲地喊:“為死難的同志報仇!為死難的群眾報仇!堅決鎮壓反革命!”會場上人們高舉著手,此起彼伏地撥出了憤怒的聲音,表達著他們的心願。整個會場,像一片沸騰的海洋,怒火緊緊地吞噬著人們的心身!

這些聲音刺疼了桂花的心。此時,她遠遠地望見,苦主們退下臺去,王群走向臺邊,高聲地講著活。由於離得太遠,她又不完全聽懂王群的話,僅僅是從他的手勢、聲音、表情,和一言半語中,大體上了解到:王群是在說,過去一年,消滅了很多土匪,也繳了土匪不少的槍,剿匪成績很大,只是由於群眾,特別是貧僱農,還沒有充分發動起來,土匪的靠山還沒有打垮,才沒有徹底消滅土匪。王群還說,共產黨的剿匪政策是為勞動人民的根本利益服務的,對土匪,該殺的一定要殺,脅從的可以寬大,立功的還要受獎。……

大橋該不該殺呢?可不可以寬大呢?王群沒有提到。這不能怪區長,因為二區這麼多人,當土匪的也不只大橋一個,他怎麼能一個一個提到呢?桂花這麼一想,王群下面還講了些什麼,她就沒聽清楚了。似乎還講到了貧僱農受騙當土匪的事,但,怎麼對待呢?她沒有聽清。

正當桂花想著重重心事的當兒,突然,王群的話講完了,會場裡又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口號聲。負責司儀的那位同志,在人聲沸騰中,不知講了一句什麼,立刻會場鴉雀無聲了,一時靜得令人不敢相信,好像有什麼非常不平凡的事兒要發生了。桂花兩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臺上。

果然,不平凡的事兒發生了,就是桂花在門口看到的那位比縣長還大的徐政委站出來講話了。他首先表示了對為剿匪犧牲了的人們的哀悼。然後,強調了這次公祭誓師大會的重要意義,縣委對徹底肅清土匪的決心。接著,他號召:貧僱農一定要站穩立場,團結一致,和地主惡霸劃清界限,勇敢地投入剿匪鬥爭,爭取自己解放自己,徹底翻身……

這使桂花又一次陷入了深思:徐平又提到了貧僱農,自己和大橋也是貧僱農呀!究竟應怎麼辦呢?……這,這一定要找個人問清楚才行……

“要殺人了!”不知是誰的一聲喊叫,把桂花從沉思中驚醒,她定神向臺上一望,徐平的話已講完,臺子上正忙著拉桌子。不一會,民兵和解放軍押上去三名五花大綁的犯人。會場更加轟動起來。站在桂花身邊的人們紛紛談論著:“公審土匪了!”“要殺人了!”“那個是林崇英!”“那個是國民黨的偽縣長!”“還有國民黨的縣黨部書記!”這些人,桂花過去聽說過,也許解放前還在莫貴家裡見過呢!只是離得太遠,她看不清,也不知人們審問些什麼,只見一個個人跑上臺去,泣不成聲地在數說著,那三個犯人只顧點頭認罪。桂花知道,這三個人,哪一個也不比林崇美和黃四保的罪惡小,真沒想到,這些人也會有這一天,這是真的嗎?不是做夢?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感到一陣疼痛,如夢初醒似的對自己說:“是真的,不是做夢。”

眼看著犯人被拉下了臺,大會宣佈結束,人們紛紛離開了會場,部隊、村幹、民兵,一隊隊,一群群,雄赳赳、氣昂昂地跨出了會場,像一個個巨大的鐵拳,將要擊碎土匪的巢穴!

被大會上的怒火燃燒起的萬名群眾,緊跟著部隊和民兵,像山洪暴發似的從會場奔瀉而出,一股股衝向四面八方。整個二區沸騰了起來。剿匪不再只是部隊、幹部、民兵的事,而是全民的行動。這變化,僅僅在兩天一夜之間,就令人難以置信地來臨了。這是因為:割掉了連區政府內奸在內的四十二個毒瘤,搬掉了壓在人民頭上的山,殺掉了匪首,公祭了烈士,政府宣佈了明確的對敵政策,組織了強大的軍事進剿,這一切鼓舞了數年、數十年、千百年被壓抑著的窮苦人民,他們覺醒了。也使那些與敵人多少有些關係的人,受到了壓力,感覺到羞愧。命運將給他們帶來什麼呢?他們不得不去考慮。

桂花也同所有的人們一起,被滾滾的巨浪,卷出了會場。她一路上心驚肉跳地回到自己的家,只見自己房門上,釘著一塊烏黑的長方形木板,上面寫著四個白色大字:“土匪家屬”。她一時被嚇得目瞪口呆,在門口站了好久,真恨不得把它拔下,丟進灶中。但,當她的手剛剛接觸到木板的時候,卻又不自覺地縮了回來。她心慌意亂地開啟了房門,鼻子一酸,頹然倒在床上,嗚嗚地痛哭起來。

她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命太苦了,十來歲就被人從廣東老家賣到莫貴家中來,受盡了折磨、苦難,一心指望找個好丈夫,出了地主的門,重新過著自由的日子。快要解放時,莫貴把她配與了他的長工莫大橋,並且給他們一間房子,讓他們單獨居住。說是他們與地主家幹了十來年,有了功,應該受到他的恩賜。這件意外的事兒,在她的簡單頭腦中,產生了一種新的幻想:大橋人很憨直,又聽她的話,只要地主不再過多地干涉他們的自由,小日子還是可以過得下去的。哪知到了解放後,大橋在莫貴的支援下當上了民兵,卻又突然在土匪暴動時被莫貴騙去當土匪了。一回憶起這件事,就不由地使她更加傷心。在那個傍晚,大橋興沖沖地從外面跑回了家,告訴她要去當“國軍”。她忙問:“人家都去了嗎?”大橋說:“去了!還不去?連黃幹都去了!要是不去,國民黨這次回來,那還了得!”她問他:“誰說的?”大橋說:“老團長!”他們稱莫貴都叫老團長,由於在地主家中住了十多年,沒有出過地主的手心,儘管解放後參加了識字班,學了點文化,聽講過些革命道理,但對莫貴這樣一個人,她並沒有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在她的心目中,莫貴雖然解放前對她施行過不少次的毒打,但,那些往日的仇恨,早已為她能與大橋結婚而沖淡了。而更重要的是,她以為莫貴當過團長,見識廣。剛解放不久,他說民兵好,要大橋當民兵,果然不錯。現在,既然是莫貴講了的,黃幹也去,大概不會錯的。因此,她就沒加反對地讓大橋去當了土匪。後來,黎保把她捉了去,黃幹也沒有把她怎的,回頭莫貴又與她講了一番當“國軍”的好處,她就逐漸與幹部、民兵們疏遠了起來。幾天前的土匪暴行,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情,特別是今天在大會上見到的一切,使她清楚地看到了土匪必然滅亡的命運,更悔恨當初不該同意大橋去當土匪。

她也想到了徐平的號召,要貧僱農站穩立場,要自己解放自己,她想去找幹部或工作同志,問清楚一下:究竟應該怎麼辦?但,當她一想起“土匪家屬”那四個大字,就又動搖了。她哪裡也不敢去,越想越悔恨,深深地感到自己害了大橋,大橋也害了自己,從今以後,再沒有幸福的日子可望了,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漆黑:無家可歸,舉目無親。到哪裡去呢?她抬頭用昏花的眼睛,望望堂屋中頭頂上的神龕,一絲希望浮現在她眼前。她爬下床來,從抽屜中找出三支香,用火點著,爬上神龕,把香插在菩薩面前的小瓦香爐中,恭恭敬敬地又爬下來跪在地上,喃喃地自語著:“菩薩保佑……”她的全部希望,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菩薩神位上了。以致有人進屋來,她也沒發覺。

“菩薩是救不了大橋的!”一個熟悉的聲音,打亂了桂花的思路。她陡然抬起頭來,一下子給怔住了——來人卻是徐翠。徐翠來做什麼呢?莫非要抓人?她感到一陣惶恐、絕望。

然而,出乎桂花意料的是,徐翠對她並沒有什麼惡意,而是用同情、略帶幾分像是生了親人的氣的樣子望著她。徐翠身邊,站著那位有點像老媽媽似的慈祥的黃容。她們沒有帶民兵,不像抓人的樣子。她們來做什麼呢?她惶恐不安地望著她們,怯生生地說:“你們坐……”

大家坐下後,沉默了一會,黃容先開口說:“我和徐翠今天找你,不是為了別的,是想與你談談家常。你不要怕。”

桂花一時莫名其妙地望望黃容,又望望徐翠,微微地點了點頭。

徐翠接著問:“你知道你的家是哪裡的嗎?”

“廣東梅縣的。”桂花感到更加奇怪了:她問這幹啥呢?

“你來這多久了?”徐翠又問。

“是民國……幾年已記不清了,大概是十多年了,那時我還小,不懂事,是被賣來的。”桂花答應著。

徐翠接下去說:“你也許不會想到吧?我也是梅縣的,也來了十多年了。記得我們一起來的十三個人都是不超過十歲的妹仔。她們被賣到哪裡去了,我也不知道。今天聽黃容談了你過去的情況,看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不要再把我當外人了。”

聽徐翠談到了她倆是一起從廣東梅縣來的,桂花像見了久別的親人似的,不由心中一酸,流下淚來,真想一頭倒在徐翠懷裡大哭一場!但,僅僅是一忽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止住了眼淚。她仍用懷疑的眼光望著對方:這會是真的?不會是做夢?人家是幹部,怎麼會和自己一樣?

徐翠注意到了對方感情的變化,就推心置腹地對她說:“你不相信,這也並不奇怪。因為你不瞭解我的過去。三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在離這裡一百多里的桂林北邊的一個地主家當丫頭。是他們把我逼得沒法,我才逃出來找到游擊隊,參加了革命的。你要知道,不光我,我們共產黨的很多領導幹部都是長工、工人、丫頭出身的呢!因為共產黨本身就是為窮人——勞動人民的翻身、解放而組織起來的。我們這些受苦受難的人,只有依靠共產黨,才能有好日子過,依靠菩薩是不行的。”

桂花仍在半信半疑地望著徐翠,一時拿不定主意。黃容卻從一邊插嘴說:“你剛才給菩薩燒香叩頭,為什麼呢?是想要它保佑大橋吧?徐翠同志已給你講了,菩薩是保佑不了他的,只有依靠共產黨才能夠挽救他。”

一句話觸著了桂花的心病,她忽地撲向前去,抓住徐翠的手,連哭帶叫地向下跪著說:“徐同志,你要救救大橋啊!”

徐翠忙把她扶起來:“莫哭,坐下慢慢商量。”

“徐同志,你一定要救救大橋呀,你不知道,他也是從小沒爹沒孃,在地主家中受苦長大的,他不是真心當土匪,是地主騙他去的。”

徐翠說:“這我們全知道!不過,要想救大橋,還要靠你自己,你有勇氣去救他嗎?”

“有!”桂花像突然得到了一股力量似的,睜大著眼睛,望著徐翠。

徐翠看到桂花真的有了轉變,就言歸正傳地說:“我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挽救大橋。其實受騙當土匪的,不只大橋一個,只有極少數的地主、惡霸、偽軍官、慣匪,才死心塌地去當土匪。但,怎樣救這些受騙的人呢?那就需要把他們教育過來,使他們自動脫離土匪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