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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花落盡 第38節

“嗯,挺好。”

“沒什麼事吧?你眼圈怎麼這麼青,像一宿沒睡一樣。”祁司雯小心的問道。

“你也知道家裡應酬多,有點累。”何梓明淡淡的說。

“你可得好好應酬,別讓你的阿爸阿媽,二媽三媽四媽五媽六媽對我有意見。今天我可是第一次上門,我可緊張了。”祁司雯笑道。

“怎麼可能,你是復旦大學的活躍人物,天天參加活動演講,你什麼時候緊張過。”

“那能一樣嘛!我一晚上都沒睡好。”祁司雯輕哼道。

何梓明沒有接話,到了祁家錢莊門口,何梓明進了錢莊,祁司雯去了隔壁的穎泰洋裝去改衣服。

三年前何梓明用三萬買下了祁家錢莊15%的股份,之後過了兩週傅先生就找來了一筆上海的銀行貸款,而復興鈔低價也兌付了三分之二,緩解了破產危機,之後三個月直系和皖系和解,收編了部分皖系的軍隊,復興鈔又被重新恢復了流動性。

過了大半年祁家錢莊度從這場危機中穩定了下來,估值又恢復到最初的估價,當時割肉轉讓股份的周老闆悔得腸子都青了,股份在一年時間就漲回到了四十五萬的市值。

這是何梓明在收購股份上嚐到的第一個甜頭,在上海信交風潮初期,何梓明看中了其中的泡沫膨脹的機會,不再盯著穎城小錢莊這一點利潤,讓趙經理找到了一個買家,三十五萬的價格迅速的轉讓了股份,自己只留了百分之一作為有權知曉祁家錢莊運營狀況的小股東。

後來這一年,他把這三十多萬購買了交易所的股票,入股了紡織廠的實業股權,他跟著傅先生經營高階的生產線,更見識了各種的商場套路,年初信交泡沫破滅後,何梓明把賺來的錢收購併購了很多危機中的地皮,廠房,商行和錢莊,他本來就是那種越是危險和刺激,就越亢奮越能激發鬥志的男人,後面的每一刀都更加的兇狠和嗜血,在資本刀鋒中品嚐著勝利的帶著血腥味的美酒。

何梓明看完賬目走出錢莊,正準備去找祁司雯,剛出大門,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口哨聲,他轉過頭一看,只見劉清遠正懶散的靠在何梓明的車子上,衝他挑眉一笑。

“何大少啊何大少!”

何梓明舒展了眉目,大笑著大步走過去,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劉清遠,你小子怎麼也回來了!”

劉三少站起身來,兩手插在灰黑色的毛呢絨褲袋裡,笑道:“我還不是知道你帶著司雯回來了,才專門回來看你們。”

“得了吧,你有這麼殷勤?”何梓明嗤笑道。

“你們是回來結婚的?”劉三少眉眼還是那樣透著玩世不恭的神情,但是三年的軍隊生活已經讓他的身形更加的健壯,站立的姿態更加的颯氣,舉手投足間都有股決斷的氣質。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遞給了何梓明一根菸,給他們倆都點上了火。

何梓明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搖了搖頭。

“上海真是紙醉金迷之地,連何大少你這樣的男人都開始泡女明星了?”劉清遠調侃道:“現在有錢了不會連司雯都看不上了吧。”

何梓明轉過來跟他並排靠在車上,手指著祁家錢莊的門臉:“你看,兩年前我決心用手上僅有的錢買下祁家錢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短短半年多從三萬到四十萬,就是你的那個電報,我就賭了一把,你那四成收益我給你存著呢。這幾年的期貨黃金,也是一樣。你位置越來越高,得到的訊息越來越準確,我們分析戰場的戰況,賭誰能贏,贏面多少。我在交易所看第一手的資料,紗布,大米,蔗糖,絲綢的價格和交易量,做多還是做空,大多數賭贏了。錢和權就是這麼回事,有人,有權,有資訊,就能轉化成錢。”

劉清遠輕笑著看著他,“是你聰明,才兩三年就摸透了這麼多的門道。那錢你放著吧,我說過我對錢沒什麼興趣。”

“你還沒說你對什麼有興趣。”何梓明斜眼看著他。

“三年前有過,現在早沒有了。”劉清遠彈了彈菸灰,玩世不恭的氣息冷清了起來,“這都是錢辦不到的事情。”

身邊的何梓明突然變了臉色,他把菸嘴扔到了地上,用鞋底狠狠的碾踏。

“時間過的真快啊,好像做了一場夢。”劉三少只以為是觸及了他的傷心事,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的拍了拍,“走吧,我去你家蹭個飯,難得回來,熱鬧熱鬧。”

何梓明很不自然的擺脫了他的手,“我在這等司雯,她在穎泰洋裝改衣服,我們先到這坐著喝咖啡,難得我們倆能坐下來喝一杯。”說著,他們走到旁邊的一間露天咖啡館,曬著太陽,要了兩杯咖啡。

劉清遠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何梓明問道。

“我記得原來穎城沒有咖啡店,我們倆只有在北京去過兩次咖啡店,第一次是去找我大哥,在司令部大樓下面的露天咖啡廳,我們在談事情,她在旁邊等著。”劉三少陷入了回憶,眼眸中露出溫柔又感傷的光澤,“第二次是她去了軍校,我們倆在門外的咖啡店裡等著,最後進來的卻是祁司雯……”

“別說了!”何梓明臉色發青,控制不住的狂躁。

“我還以為你早就淡忘了。”劉清遠嘆了一聲,“算了,那麼久了,你也……”

正說著,他猝然驚愕的站起身來,他正對著穎泰洋裝大門的位置,眼中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何梓明回頭看去,一時震驚的動彈不得。

只見祁司雯拉著商依依的胳膊正走出店門,她看到了他們倆,親暱的朝他們揮揮手。商依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暖陽下身體應激的一顫,幾乎是踉蹌的止住了腳步,撇過臉去裝作跟祁司雯講話,只看到她波浪的長髮掩著的側面。

劉三少呆滯了片刻,隨即把目光投向了何梓明,他看出了何梓明不一樣的眼神,正想問他,可是興高采烈的祁司雯拉著商依依已經走到了跟前。

“劉清遠,你怎麼也在!”祁司雯興奮的說,她用手拍了拍已經轉回頭去,木然不動的何梓明的肩膀。

“今天怎麼這麼巧,我剛剛在穎泰洋裝裡面碰到商太太了,我們四個居然在穎城見面了,真是緣分。上次見面都還是在三年前在北京呢。”

劉清遠已經緩過神來,他極力的掩飾住眼中的驚喜之情,看著眼前的商依依,她比之前更清瘦了一些,跟祁司雯一樣,穿著素白的洋裝,頭髮上別了一隻小小的白花,夢幻般站立在他的面前。

依依已經平復了激烈的情緒,指尖攏了一下耳邊的捲髮,“劉三少,好巧,好久不見。”抬起頭來看著他甜甜的一笑,像三年前初見一樣,聲音飽含著溫柔和暖意。

“是啊,咳。”劉清遠假意咳了一聲,緩了緩喉中的哽咽,聲音終於正常了起來,“好久不見。”

“今天這麼難得,正好一起喝會咖啡,聊聊天吧。”祁司雯一直高興著,沒有注意到僵直的釘在椅子上的何梓明的表情。

“不了,我還有事情,我們改天再聊吧。”依依溫和的笑著,沒有看向何梓明。

“這麼難得,坐一會兒吧。”劉三少聲音中帶著一絲乞求的意味。

依依眼中流露出不捨和感動,終究是不忍心拒絕他,勉強的點了點頭,坐在了劉清遠身邊。

何梓明的臉半明半暗的掩在陽傘的陰影下,他陰鬱的目光鎖在依依的臉上,全然不管祁司雯和其他人會不會看到他的異常。她始終沒有給他一絲垂眸,連餘光都不配擁有。他冷冷的看她與劉清遠久別重逢的激盪,柔情的笑望,不捨的憐惜與溫柔,嘴角勾起刀子刻出的冷笑。

祁司雯坐在何梓明前面,笑看著劉三少:“劉清遠,本來還指望你給何梓明做伴郎的,誰知道你先結婚了,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迅速,你那麼愛給女孩子們獻殷勤,這下子使不上勁了吧。”

“不影響,照顧女人是男人天生的職責。你就算嫁給了何大少,我對你的殷勤一點也不會少。”劉清遠笑著說,幫祁司雯杯子裡倒上水,然後轉過來細心的給商依依的杯子滿上,“有點燙,一會兒再喝,可以先暖暖手。”他的聲音溫柔的像水一樣。

“你看,還是對商太太更殷勤,跟當年一樣。”祁司雯笑著說。

依依輕柔的目光望著他,“恭喜你了。”

劉清遠看她的眼神,一副早已知曉的樣子。“你已經聽說了?”他有著說不上來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