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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封貴妃為後的流言傳到東宮之時,章洄正在太子的書房。東宮只有她和太子兩位主子,奴僕畏懼太子也不敢偷奸耍滑,是以除了翻看每日的賬冊東宮也沒什麼事務需要章洄這個太子妃費心。

她一閒散下來,就自然而然地恢復了在承恩公府時的作息,半晌才從榻上起身。對此,也無人敢在背後嚼舌根。

不過,到了下午,逛完了東宮的角角落落之後,章洄就無所事事了。她溜溜達達去了太子表哥的書房,太子下了朝便會在這裡,無一天例外。

偌大的殿中,上刻蟠龍的半鏤空青銅燻爐中靜靜地燃著香,濃綠紗窗隱有微風襲來,香氣飄著旋兒直往殿中人的鼻中鑽。

楚瑾端坐在案牘之後,正在思索政事,方才幾名朝臣呈見,謊增賦稅一事已有了眉目。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音,他也未注意,朝臣走了之後,洄兒藉著送糕點之名來了他的書房,又說宮中無聊,想要到此找些怪談遊記翻看,他便允了。

殿中的書架處,章洄正慢慢地翻找著架上的東西,她這幾日往秦嬤嬤那處去了多次,有意從她口中掏出一絲半點關於姑母身世的線索。原書中雖未言明,但她覺得這是楚明帝惡了太子一派流放承恩公府的最主要原因。

若是順王和太后等人發現了這個秘密可怎麼辦,她欲與太子表哥分說,可又不能解釋自己從何洞察此事。無奈,便只能自己動手,可惜秦嬤嬤守口如瓶,只與她說姑母和太子表哥相處的場景,其他則閉口不談。

多方探尋無果,章洄便只能從太子表哥身上下手了。書房是東宮的重地,時刻有侍衛把守,她猜測裡面定有很多機要的書信檔案。

這幾日太子表哥日日待在這裡,自己與他說開後,往他書房跑他也未置一詞,持默許態度。章洄便放開了手腳,直接在他的書架上翻找了,

一本兩本三本,都是些枯燥的儒家之說,章洄掃了兩眼,大段的文言文令她頭昏眼花,可是上面密密麻麻的批註惹了她注意,是太子表哥的筆跡。她仔細讀了一遍,偷偷瞄了一眼埋頭辦公的男人,他能得到朝臣認可以及民心聲望也不是沒有理由。

他認真深邃的側臉,持了毛筆的修長手指,落拓大方的坐姿落到章洄的眼中,不由得心中湧出一股甜蜜的滋味,楚京最為尊貴的美男子已經屬於她章洄了,不知有多少貴女在背後羨慕嫉妒恨呢。

她得意地一揚眉毛,手下碰到了一方木盒,連忙收回了在男人身上的視線。這木盒長長地,上渡了褐色的漆,觸感光滑,瞧起來頗為雅緻。

章洄曾在承恩公的書房待過,知曉這木盒應是盛放書畫的地方,她心頭一動,小心地開啟了盒子。果然,裡面擺放了三四個卷軸,她隨手拿起了一個,見太子表哥依舊在認真辦公,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手下展開了書畫。

潔白的宣紙上畫有一名衣衫半掩的女子,娥眉彎彎,眼媚似水,櫻唇硃紅,瑩潤的頸子曲著。薄如蟬翼的紗衣下隱約可見淡綠色的抹胸,往下看去,紗衣撩起,還能窺見女子纖細白嫩的長腿,玉足玲瓏。

只一眼,這活色生香便令章洄面紅耳赤,可是一細瞧那女子的容貌,她整個人騰的一下如火燒一般。太子表哥,他這個偽君子!他居然給自己畫這種,這種。這畫雖不如小黃書小黃圖直白,但內裡的含蓄香豔撩的人口乾舌燥。

她急急忙忙的合上畫軸,手忙腳亂沒了章法,手中一時不察,畫軸落在了地上,發出叮鈴鈴的聲響。

楚瑾的目光掃過來,待看到那地上展開的畫軸,他一頓起了身,不疾不徐地將畫軸撿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合起來。

章洄立在他身側,見他坦然自若的神態一臉不敢置信,驚撥出聲,“太子哥哥,洄兒真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楚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孤有何不妥?”

章洄倒吸了一口氣,紅紅的小臉似朝霞一般豔麗儂色,她自以為她臉皮很厚,可沒想到面對太子有一天會甘拜下風。

“你怎麼可以給洄兒畫那種畫像?”她簡直要蹦起來了,衝著太子質問。虧得她之前一直以為太子表哥是光風霽月的謫仙般的人物,清心寡慾不戀凡塵。

楚瑾面無表情,一手攬了她在懷中,又抱著她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下,他的手臂環著她,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很是優雅。

“除了孤,不會有旁人看到。”聲音低沉。

章洄靠在他的懷中,轉過頭去看他,依舊憤憤不平,眼中羞怒交加,怒聲道,“即便這樣也不行,必須銷燬!”她覬覦別人的美色都不敢這麼大膽,頂多偷偷摸摸瞅兩眼。

楚瑾收緊了手臂,將她的身體離自己更近,低聲在她耳邊道,“是孤的錯,洄兒不必羞惱,孤稍後便鎖了那畫。”

章洄不太自然地與他緊貼在一起,雙手撐著他的胸膛抬起頭朝著他,理直氣壯地開口說道,“反正這事你是大錯特錯,我很生氣,你要補償我。”

楚瑾眼簾微垂,問她,“洄兒想要何補償?”

“過兩日表妹生辰,我要出宮一次,你要應允;還有,我問你事情,你不準迴避,要如實回答我。”

章洄頗有眼色地提出了要求,難得抓到一次太子表哥不佔理的時候。

“出宮可以,但要早去早回。”楚瑾微微頷首,又抬眸問她,“洄兒想問孤何事?”

他離章洄很近,深不見底的眸子注視著她,薄唇幾欲覆上她的脖頸,往日清淡的聲音令章洄身體酥麻,說話也斷續起來。

“為何,為何父親還有秦嬤嬤,提起,提起姑母神色會怪異,還經常嘆氣。”章洄在他深深的目光之下,不敢直接問他,聲音也越來越小。

楚瑾眸光動了一下,似是詫異她的感知敏銳。

“母后這輩子最大的痛苦便是識人不清,先是父皇,後是吳貴妃。一個是她的枕邊夫君,一個是她的閨中密友,孤曾聞嬤嬤說過,當時外祖母是拒絕的,拒絕她嫁入皇家,拒絕她與吳貴妃來往。可是,若有人蓄意謀求一人的真心,甜言蜜語,百般手段,又有誰人可以斷然回絕。吳貴妃利用與她相處的時機,暗中與父皇搭上,父皇最愛自欺欺人,一口說著真心一手在母后的心上插刀。外祖母逝世後,母后便常年鬱郁,後悔不曾聽了至親之人的勸告。”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緩,似是在述說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人的心中歷程。

章洄卻心中陡然而出一股酸澀,姑母早逝,太子表哥每日看著間接害死自己母親的兩人耳鬢廝磨,風光無限,定是十分難受。

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太子表哥的背,手下力道輕緩,一下又一下。

楚瑾沉了眸子望她片刻,倏而一笑,慢慢俯了身在她唇上輕啄,潮熱的呼吸撲在章洄的臉上。章洄臉都紅透了,輕輕地喘著,呼吸急促,小心臟砰砰砰地亂跳,視線不敢望上看,左右飄移。

待到視線看到那副還未收起的畫軸,她腦中陡然清明,感受到身後的熾熱,立刻用力掙扎起了身,冷哼了一聲,“太子哥哥,這畫你要馬上處理掉,洄兒先回寢殿了,我後日出宮你要給我安排好。”差一點就被他把此事含糊過去了,狗男人心機深沉。

她的身後,楚瑾理了理衣襬,一派清風朗月,面色淡然地從榻上起了身,走到案牘旁飲了一口茶水。

良久,他拿起畫軸仔細地收在木盒中,然後將其藏放在書房的一處暗格。

章洄氣沖沖地回到寢殿,臉上的紅霞還未褪去,剛坐穩身體,就聽得貴妃要被楚明帝封為皇后的流言。

她神情一肅,召了胡嬤嬤過來,下了令。不管是何人,凡是在東宮說了傳了此話的人一律交由刑司處重罰。

太子妃令下,東宮之中瞬間無人再敢談論此事,如此一來倒是令別有用心之人心中急躁。於是,她們便又使了一條計策。

按照宮中的規矩,一年四季都要給宮人派發新衣,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是分了厚薄、顏色、樣式的。這樣換了後,宮人穿起來舒服,貴人們也不至於看煩了一雙眼。

往年,東宮的嬤嬤派人去尚衣局領了衣服,不出一天的時間都能派發完畢。可今年春夏之交,嬤嬤去領夏衣,卻被百般推辭,遲了兩日也未領到手。

尚衣局的顧尚衣對太子殿下一向畢恭畢敬,太子妃的嫁衣也是由她和幾位掌衣經手的。嬤嬤心中有異,便找上了分發衣服的管事宮女,直言詢問為何怠慢東宮,若是顧尚衣問下罪責她可承擔的起?

那掌事宮女立刻便譏笑了一聲,道,“顧尚衣惹了貴妃娘娘生氣,尚且自顧不暇,還有心力管的了這衣服。奴婢一切依貴妃娘娘行事,遲了兩日有何大不了的,其他宮中皆是如此,偏你東宮凌駕眾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