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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可他死了

“傅道友,”秦衍聽著這話,垂下眼眸,他抬手去觸碰了邊上茶杯,看著茶杯裡的人影,慢慢道,“你這些話,我聽不明白。”

他的眼簾遮掩了他眼中情緒,傅長陵笑了笑:“聽不明白也沒什麼。”

“傅道友也修習過天命之術嗎?”

秦衍抿了一口茶,抬起頭來:“似乎知道許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天命之術,”傅長陵聽外面隱約有了喧鬧之聲,應該是接近清水鎮了,他轉過頭去,慢悠悠出聲,“倒的確學過些毛。不過知道得多,也只是因有了些不同尋常的際遇。”

“原來如此。”

秦衍點點頭:“那除了前所說,傅道友可還有其他發現?”

“暫時沒有。”傅長陵搖了搖頭,秦衍得了這話,放下手中茶杯,禮貌開口,“那傅道友先暫作休息,到了清水鎮後,傅家主會接你,道友所說之事,我會盡數上報,此番傅道友受傷,我也會在長老面前說清情況,金丹一事,鴻蒙天宮會盡力相助,不必太過憂心。”

傅長陵沒說話,他喝著茶,只想著秦衍的意思。

到了清水鎮後,他就得跟著自己父親回傅家。可如今他卻是不想回傅家的,他就想跟著秦衍。

他不知道後面秦衍到底經歷了那些事,以秦衍如今的性格和他對他師父的感情,絕不可能只是因為在金光寺受罰就記恨江夜白,最後還出手殺了他,這件事必定有諸多隱情。如今秦衍一個人回去,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他猶豫了一會兒,在秦衍起身告辭前,他突然道:“秦道友,在下有一事相求。”

秦衍有些意外,卻還是道:“何事?”

“那個,”傅長陵猶豫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身邊還缺人嗎?”

秦衍愣了愣,傅長陵趕忙糾正:“我的意思是,鴻蒙天宮還缺弟子嗎?你看我金丹不能用了,我家那地方又是個是非之地,我現在回傅家很危險。你能不能把我帶回鴻蒙天宮,我在你身邊找個差事,別人看在你的名頭上,就不會找我麻煩了。”

“此事你可告知傅家主,”聽到這話,秦衍立刻婉拒,“傅家主畢竟是你父親,他會為你想辦法。”

“他能想什麼辦法啊?”

傅長陵頗露出嫌棄之色:“他怕死越思華了。”

“傅家主不是這樣的人。”

“那是你不瞭解他!”傅長陵趕忙糾正秦衍的想法,“你別看他在外吆五喝六的,在家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我們家都是我後母把持,我一個私生子,活得很艱辛的。秦衍,”傅長陵露出哀求神色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幫幫我吧?”

秦衍沒有理會他,徑直站起身來,語調平緩:“閣下家事,在下不便插手,到清水鎮後,傅家主會親自來接,道友好生休息。”

“等一下!”

傅長陵見秦衍去意已決,一把拽住秦衍袖子,滿臉委屈:“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了,你別這麼無情啊。你在鴻蒙天宮混這麼好,給我隨便安排個位置就行了。我又不要宗門資源,我還能倒貼!哦,我不僅錢多,我還特別乖巧,我可以為你端茶倒水,掃地做飯,只要離你近點,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秦衍沒說話,他靜靜看著他,一雙眼似如明鏡,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為什麼要離我近點?”

“就,”傅長陵不好意思笑起來,“就想借你的名號,嚇唬嚇唬別人呀。待在你身邊,別人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就不敢對我動手了。你放心,”傅長陵一臉鄭重發誓,“我不會麻煩你太久,只要我脫離危險,我立刻就走。”

脫離危險後,他還讓不讓他走,這就未必了。

傅長陵心裡美滋滋盤算著,然而秦衍卻沒應下。他將目光落到傅長陵抓著他袖子的手上,好久後,他才道:“傅道友,容我提醒閣下兩件事。”

“嗯?”

“其一,我本受問機之託而來,護你非我本意,殺你亦非我本意,你我不過路人,萍水相逢,如今事了,便該再無牽扯。你我不算朋友,”他抬起一雙清冷淡漠的眼,靜靜看他,“之前不是,如今也不是。”

傅長陵聽得這話,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澀來,他急忙開口想要挽回局面:“可是……”

“其二,”秦衍目光直直盯著他,“你為什麼想要留在我身邊,你心中清楚。可鏡花水月,幻影成空,閣下心中念著他人,不必將目光投注在秦某身上。”

“你……”傅長陵聽到這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你什麼意思?”

秦衍抿了抿唇,他似乎是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道:“閣下似乎一直在尋人,無論是之前看那位名為‘晏明’的心魔,還是看如今的我,閣下眼中,都是透過我們,在看他人。”

傅長陵聽著,笑容終於是維持不住了。秦衍見得他的表情,眼中帶了幾分憐憫,卻還是繼續:“我不知你們發生過什麼,可是,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你若有什麼想要對他說的話,應當對他說。你若想有什麼想要為他做的事,也應當為他做。閣下不應在任何人身上,找他的影子。”

“若他死了呢?”

傅長陵驟然開口。

秦衍沉默下來,好久後,他才道:“那你就該放下了。”

“心不由我,”傅長陵抬起頭來,他死死盯著秦衍,“是我之過嗎?”

秦衍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與秦衍不同,秦衍的神色,永遠像被包裹在冰雪裡,無論多麼波盪的情緒,都傳遞得平穩又安靜。

可傅長陵不同,他眼中的光,愛或恨,都這樣直接火辣,沒帶半分遮掩。

他從傅長陵的目光中讀出愛,也讀出恨,他不敢再看,便垂下眼眸,只道:“是。”

說完之後,秦衍將自己袖子從傅長陵手中抽出,便轉身走了出去。

傅長陵在他走出門口那一瞬間,忽地就癱軟下來。

他在地上坐了片刻,伸出手去拿水杯,他的手打著顫,碰到水杯上,才終於穩住,他握著水杯,過了一會兒後,將水杯裡的水大口灌進去,一杯不夠,又灌了一杯。

他本是想做點什麼事,做點什麼事,就不用多想了。然而過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再沒了聲音,他終於還是停下了動作。

秦衍說的話,他不懂嗎?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