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14、鄉間晚餐

廣播裡報道說,下午要來強颱風,但司徒雲康還是在午餐之後出發了。現在,他迫切想找到那個被阿奇稱作“隱士”的獨眼老人,因為強薇告訴他,這位神秘的老人在陳奇的父母失蹤後,曾經奉陳奇祖母之命推算過陳奇父母所在的方位。但有趣的是,這個從來沒有出過錯的老人那一次卻算錯了,他推算出來的位置跟陳奇父母最後的陳屍地點不同。聽強薇說,過去陳奇很看不起這個老人。

“阿奇以前叫他江湖騙子,可後來就叫他隱士爺爺了。每年春節前,阿奇都會去看他,去年我幫阿奇一起準備的禮物,有茶葉、餅乾、魚和肉,東西可多了。”

司徒雲康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陳奇又改變了看法,這種轉變是不是跟老人的那次“錯誤”有關?假如老人推算的方位在某種程度上說服了陳奇,那是不是意味著,陳奇父母殉情的第一現場不是在被發現的地方?以此類推,如果有人搬動過他們的屍體,那麼他們是不是殉情而死就是個問題了。所以司徒雲康現在很想知道當年隱士推算出的方位到底在哪裡?

隱士的居所在F區與E區的交界處,雖然強薇提供了一個地址,但是對農村的情況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郊區的農戶之間相隔的距離太遠,想要用名牌號找到人,恐怖很難。於是司徒雲康首先聯絡了隱士所在F區G鎮鐵桶村的村委會,在確定隱士的確住在該村後,他跟村委會商量,是否可派人到G鎮去接他,村委會主任倒很熱情,一口應承了下來。

於是,一吃完午飯,司徒雲康就出發了。可誰知下午三點左右,他的車開到半路,村委會主任又給他來了電話,說下午要來強颱風,村裡事情太多,不能來接他了,這讓他頗為失望,猶豫了一番後,他最終還是決定按原計劃繼續趕路。

為了排遣有點鬱悶的心情,他給朋友王漢陽打了個電話。

“嘿。在於嗎?”

“在看言情小說。”王漢陽的聲音聽上去很悠閒,司徒雲康知道,前一天下午王漢陽剛剛打贏了一場大官司,所以現在心情應該很不錯。

“什麼言情小說?”司徒雲康隨口問道,一邊轉動方向盤,他是第一次來F區,所以只能依照前面的路牌向前開。

“不就是你讓我搞的東西?”

“陳奇的自白書?”

“應該是杜森要他寫的。”王漢陽笑道,“這是杜森的老套路了,讓嫌疑人盡情發揮,然後從中找到嫌疑人的破綻。我看了一遍,寫得挺有文采,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寫他跟那個漂亮女孩的戀愛史,呵呵。看他寫的東西,感覺嫌疑人就是個小孩。”

司徒雲康抬頭看見前方的路牌上清楚地寫著“棟樑路”。獨眼老人所在的農宅應該是跟棟樑路交界的大明路23號。所以,首先應該開進棟樑路,然後再找大明路。

“你說什麼,陳奇是小孩,沒搞錯吧?他已經27歲了。司徒雲康一邊把車轉進棟樑路,一邊反駁王漢陽,“小孩”這兩個字讓他覺得有點刺耳。王漢陽什麼時候也變得跟強薇一樣有“母愛”了?

“我談的是自白書給我的印象。從行文上看,他很樂意用筆描述他的戀愛史。儘管杜森指名要看他的戀愛史,但寫得如此細膩的,我想杜森也是第一次看見。裡面不僅有心理描寫,還有很多對話。老弟,我覺得很像在看小說。”王漢陽笑道。

“看來可讀性挺高。你是不是從中看出了什麼?”

“我聞到了性慾的味道。”

“戀愛跟性本來就息息相關。”車窗外吹來一股強風,司徒雲康趕緊關上車窗。

王漢陽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陳奇的女朋友拒絕跟他親熱,他在這方面的需要很強烈,卻得不到滿足,這也不難理解,畢竟27歲了嘛:另一方面,他看上去還是個孤僻的人,社交能力有點弱,沒什麼朋友,當然他這種人也不懂得如何走出家門找樂子。”

“你想說什麼?”司徒雲康已經預感到王漢陽馬上要說出跟方智聞差不多的觀點。

“我是想說他們的一夜情簡直是水到渠成。如果是那個女孩在追求他,那她很會掐時間。不過這也難怪,她跟蹤了他長達一年的時間,早就對他的一切瞭如指掌。”王漢陽悠哉遊哉地說出了這番話。

“我跟你的觀點不同,我覺得她很勇敢。”司徒雲康不想聽王漢陽隨意評價強薇。

王漢陽低聲笑起來。

“joe,你就是這樣,一旦遇上大美女,你的判斷力就會出問題。我告訴你,看完自白書後,我託我在w市公安局的朋友查了一下,陳奇不是在自白書中說,她離家出走後去了w市嗎,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那裡跟人發生衝突?”

“為什麼?”司徒雲康有點不安。他知道王漢陽接下去說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而他也知道王漢陽說話向來都是有根據的。

果然,王漢陽用跟方智聞差不多的語調說道:“老闆娘懷疑她跟自己的丈夫有染才打傷了她。其實,她高中畢業去w市旅遊的時候就認識了那家飯店的老闆,他們之間經常在網上聊天。那個老闆曾答應她,如果她以後離開s市,可以到w市去找他,這個男人還答應在經濟上援助她,這些電視裡都沒說,那是因為李繼文堅持不公開,他想保住他繼女的名聲。”

又一陣強風颳過,司徒雲康忽然發現整條狹窄的棟樑路只有他一部車在向前行駛,兩邊的樹木都已經被風颳得東倒西歪,一個破舊的塑膠袋被卷在半空中,落到他的車前面。

“那麼……她跟那個老闆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有點分心了,他意識到天氣要變。

“嗯,這一點,老闆和她都否認了。但是老闆娘卻堅持說,那天晚上看見她丈夫進了強薇住的小屋,一呆就是兩個多小時。”

“呆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麼。”

“我又查了一下那個老闆,他今年30歲,情史很爛,還有前科,罪名是猥褻。雖說是小罪,但足以反應一個人的人品。joe,你我都知道,性方面的惡習往往會追隨一個人的一生。我才不相信他呆在那個美麗女人的房間,僅僅是為了跟她聊天。”司徒雲康注意到王漢陽剛剛還叫強薇女孩,現在卻突然改口稱她“女人”。

剎那間,他有種衝動想立刻調轉方向把車開回去,一直開到強薇的家門口,他想把她叫出來,好好問一問她到底還瞞了他些什麼,他可不想當傻瓜。但這時,車窗外的風聲讓他冷靜了下來。

要變天了,他再次預感到。

“你說的沒錯,一個男人是很難改變自己的性癖好。”他平靜地說,“但是,這是那個男人的問題,與她無關,不能因為她跟一個有猥褻前科的男人呆在一起,就肯定她跟那個男人有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且,這跟本案無關。”

“呵呵,joe,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但我得提醒你,你的委託人可能在耍你。她不僅漂亮,而且懂得利用自己的漂亮,而且她有耐心,願意花時間釣魚,我相信她有很多備用胎,我不希望不久之後,你也成為其中一個……”

“哈,好了,老王,如果她真的只是在利用陳奇,她就不會為他找律師,她是愛他的。”其實,他有更充分的證據為強薇辯駁,但是在電話裡,他不想多說了。

“呵呵,隨你怎麼說了……”王漢陽並沒有被說服,司徒雲康還想為強薇辯解,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車前方,原本一個人都沒有的大路上,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個挎著竹籃的中年婦人,車窗外已經狂風大作,那個女人用~隻手擋在領前,艱難地朝馬路對面走,她是不是沒看見他的車?司徒雲康想到這裡,立刻狂按喇叭,那中年婦人似乎被嚇了一大跳,驚恐迴轉頭來,並開始左躲右閃。

司徒雲康握緊方向盤,想要避開她盲目的躲閃,但好像車有點不聽使喚,他只看見那個女人在車窗前面的狂風裡逃竄,他還聽見,手機裡王漢陽的叫嚷:

”Joe,Joe,怎麼不說話?……”

他想回答王漢陽,又想拼命踩剎車,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聽到“碰”的一聲怪響,他的車撞到了樹上。

司徒雲康還是第一次經歷在臺風下艱難行走的滋味。車撞上樹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將其啟動。打電話找拖車,電話沒有訊號,無奈,他只能暫時將它棄在路邊,步行前往他的目的地,隱士的農宅。

可惜,開車時對公里數的感覺一旦用在行走上,就奕民了兩種概念。他只覺得棟樑路比他想象得要長得多。他本希望一路上可以看見計程車或者公共汽車,但是鄉間道路上除了被風沙捲起的樹葉,塑膠袋和塵土外,另無他物。

他走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碰巧在路邊看見兩個急匆匆趕路的莊稼漢,他向他們打聽大明路的所在,之前他已經走過好幾個岔道口,都沒發現大明路的路牌。那兩個男人朝前方一指,唧唧呱呱了一陣,雖然他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根據他們手指的方向,他猜測大明路和棟樑路的交界處,應該不遠。

說是不遠,結果又走了將近半小時才到。而且即使到了,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否已經是大明路,因為他沒看見像樣的路牌,只看見田地裡一個類似茅房的小屋土牆上用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大明路”,旁邊還有個紅色的大箭頭。四周沒有人可以問路,無奈,他只好硬著頭皮向前走。隱士的地址是大明路23號,可是,他卻連1號都不知道在哪裡,所有的農宅都淹沒在一片綠油油的田裡。

不過好在這時候他發現他的手機又有了訊號,於是他立刻撥通了拖車公司的電話,接著又打了個電話到鐵桶村。很幸運,村委會還有人,對方得知他的具體位置後,告訴他,只要一直朝前走,看見一個飼料公司後,朝公司旁邊的小路走進去,第三戶就是隱士的住所了。

司徒雲康打完電話後,很是高興,因為村委會的工作人員說,”很近很近,走走就到。”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所謂的“很近”其實比他想象的要遠得多。他又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看到飼料公司的大門,他按照村委會工作人員在電話裡的指引,摸索到第三戶農家,這時他才終於看見簡陋的木門上有個模糊的門牌號:大明路23號。唉,他想,真不知道這裡的郵遞員是怎麼送信的。

“咚咚咚”,他拍響木門,心裡還有點擔心屋裡的人會對他說,隱士已經搬家了,如果真是這樣,他想他很可能會當場昏迷過去。

還好,門一開,他就心中一喜,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是個獨眼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