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佈雷斯是個小集鎮,坐落於韋斯托弗的北面,幾乎是在這個縣的中心位置。這個地方與英國南部所有的集鎮一樣,只不過比大部分集鎮稍富裕些,而且有更具鄉村特色的自然風光。正因為這些原因,儘管佈雷斯農業展覽會只是一個小型的鄉村展會,但相比其他規模相當的展會,它可算得上是鶴立雞群。每年,在去往大型展會之前,都會有很多牲畜中途來佈雷斯參加展會,有些人在一些首屈一指的大展會上參觀時經常會說:“我還記得三年前在佈雷斯參加展覽會時,它還是個新手呢!”

這是一個很舒適、文明程度較高的小鎮,住著一位牧師,還有些古色古香的小旅館,一條既寬敞又漂亮的主街道,人們置身其中,心醉神迷。那些把商品帶進這個展覽會的農民們會把麥卡倫先生煩得不輕,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生活過於滿足,明顯沒有意識到還有其他需要征服的領域。在佈雷斯展覽會上到處都瀰漫著幸福安康的氛圍,如陽光普照大地一般。無論是對商人還是農民而言,都會有年景不好的時候,但那只是幸福美滿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

一年一度在初夏舉行的展覽會,既是貿易展會,也是社交重逢聚會,最後會在契克斯酒店的禮堂裡,以舞會的形式結束,自從新年過後就未見過面的農婦們會在那裡閒聊八卦,自從聯合狩獵舞會過後就相互未謀面的小夥子們會在那裡交換馬匹。他們進行的聯合狩獵在鎮子裡很受歡迎,南起萊瑞奇,北至肯利河谷,這就確保了在佈雷斯展會上的展馬更值得人們先睹為快,而不致流於形式。幾乎每個農民都很富裕,都有自己的馬匹和拖拉機,所以這裡從來都不缺競賽。

想當初,交通還依靠馬匹,速度很慢,參展的人通常都在佈雷斯過夜,由於人太多,契克斯、玫瑰、皇冠、惠靈頓和肯利·阿姆斯這些旅館都把三個人安排在一張床上。但後來隨著機動車的問世,一切都變了。在夏季,拂曉時九個人乘一輛車回家,可比三個人在惠靈頓旅館擠在一張床過夜有趣多了。當然,開車並不是總能確保平安回家,佈雷斯展覽會結束後,不少年輕的農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車禍不得不在醫院療養一個夏天。但是對於更年輕的一代人來說,離家不到四十英里,還要在外面住旅館,簡直是不可思議。所以只有那些守舊的老參展人,或是離家太遠,抑或由於通訊不便而導致當天無法將牲畜運走的那些人,才會在佈雷斯過夜。這些人大多數都住在契克斯酒店。

自從威廉姆·阿什比七世時期開始,每年佈雷斯舉辦展覽會的晚上,阿什比家都會入住契克斯酒店固定的幾間客房。阿什比七世曾加入韋斯托弗國防軍,抵抗過拿破崙一世預期的入侵。阿什比家預訂的客房不是最好的,因為在當時,最好的客房都讓克萊爾的萊丁厄姆家預訂了,他家總是提前一年就訂好了房間。相比之下,較次的房間就只剩下彭伯裡酒店和哈蘭酒店了。展覽會是在市鎮郊區哈蘭酒店的地盤上舉辦的,因此這兒的客房都只供人滿為患的參展商準備,可不論如何,哈蘭酒店的收費價格肯定要高出阿什比家住的那家酒店。

彭伯裡酒店現在是以國家信託的形式歸國家所有:哪怕是一客車對此地一無所知、連長臂猿和亞當都分不清的人,也能來此喝喝茶,提振提振精神。哈蘭酒店也歸國家所有,由政府部門運營。沒人確切知道這個政府部門究竟幹了什麼。在韋斯托弗路經營茶館的斯雷爾夫人曾經斗膽問過一個在她那喝咖啡的政府職員,最近她在忙些什麼,得到的答案是在“安排將《湯姆·瓊斯》翻譯成土耳其語”,別人都說是斯雷爾夫人聽錯了,也沒人再去關心這些外來人的一舉一動。他們決定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從此佈雷斯的人再也沒去過哈蘭公園了。

阿什比家參加一年一度的展覽會時,本可以在契克斯酒店預訂幾間稍好些的房間,但阿什比家的人卻從未想過要這麼做。三號房間和十七號房間之間也談不上有什麼天差地別,不可能是一個外觀高檔、內飾豪華,而另一個卻是隻能望見會場屋頂的後房,但好房間終究是別人的。所以現在他們還是住在配樓的那三間小客房裡,自從在過道的盡頭加了間浴室,每年的這個時候,這裡就成了阿什比家的公寓。

週二晚上格雷格將馬匹帶到佈雷斯,週三早晨亞瑟將小馬駒和埃莉諾的馬車帶來,“巴斯特”除了自己的馬廄,誰家的都不喜歡,它八成會把陌生的馬廄給踢個粉碎。西蒙、那對雙胞胎和碧乘一輛車去了佈雷斯,博萊特跟埃莉諾和託尼·託賽裡一道搭著甲殼蟲車過來,託尼一直堅持要參加最佳兒童騎手比賽。(“如果還不讓我參加,我的父親都要自殺了。”)

博萊特真希望這個像蝌蚪似的小傢伙沒有坐在他和埃莉諾中間。他總是覺得和埃莉諾在一起的時間是那麼地短暫,所以能和她共處的每一個機會都是那麼地彌足輕重。但埃莉諾似乎挺開心,對託尼·託賽裡也格外友善。

“今天的天氣會非常棒的,”她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說道,“我記得佈雷斯只下過一次大雨,那是許多年以前了。他們總是那麼幸運。我今天把線手套放進衣櫃了嗎?”

“是的。”

“今天上午你準備幹什麼?去看戈德溫夫人的果醬展?”

“我要去比賽場地看看。”

“聰明的博萊特,”她讚許地說道,“你說得對極了。”

“其他選手怕是對這兒的每寸土地都輕車熟路了。”

“哦,是的。他們大多數每年都來。其實比賽一開始,如果把馬放開,它們可能都會自己繞圈跑,它們對場地太熟悉了。碧記得把看臺票給你了嗎?”

“給我了。”

“那你帶在身上了嗎?”

“帶了。”

“聽起來我今天早上有點緊張過度了,是吧?你可真讓人省心。你會緊張嗎,博萊特?”

“那當然了。”

“內心興奮的那種緊張?”

“心窩裡緊揪著的那種緊張。”

“真有趣。我想別人肯定看不出來。”

“我想是這樣的。”

“有像你這樣的一張臉可真是太好了。一緊張我的臉就會變成無趣而不自然的粉紅色,就像你看到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