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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斷案日常 第45節

兩人當下去找仵作,確認死者是否真的是中蛇毒而亡。

仵作為難道:“不瞞二位大人,一般中蛇毒而亡之人,身上總能找到被毒蛇所齧之齒痕。或在下肢,或在上肢,也有那倒黴的在野外便溺而被咬在□□的。可是死者周身我檢查不下十數遍,確實不見毒蛇齒痕,而死者臉部毀爛,委實不能分辨是否曾被毒蛇咬過。至於推斷他是中蛇毒而亡,也是因為其症狀與中□□或鉤吻等書上有記載的毒物的症狀並不相符,是故……”

他話沒說完,顧璟與姚徵蘭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死者系中蛇毒而亡,乃是仵作憑藉經驗做出的推斷,並無證據證明這一點。

“據疑犯交代,死者生前說頭暈欲睡,睡下一個時辰後,口涎流出,面色發紫,爾後死亡。你可知中何種毒在毒發時是這種情狀?”雖不知張桂英在死者臨死前反應這一點上有無說真話,但此刻姚徵蘭也只能權且信之,將她所說之情狀描述給仵作聽。

“不曾掙扎,不曾呼痛?”仵作問。

姚徵蘭搖頭:“疑犯說不曾,只是說頭暈欲睡,睡下便沒再起來。”

“怪哉!按常理來說,不論是被毒蛇咬傷還是被人投毒,服下毒藥者定然是腹痛如絞,被蛇咬傷者傷口也會疼痛不止,怎會不呼痛?這頭暈繼而睡死的中毒症狀,恕小人孤陋寡聞,真的是前所未聞。二位大人確定那疑犯不是在扯謊?”仵作道。

兩人從仵作房出來,均是心事重重。而今嫌犯抓著了,案情卻似乎變得更為撲朔迷離。

姚徵蘭沒再耽擱,回到閱卷房將張桂英交代的與死者有染的婦人所在商鋪名字一一抄錄下來,對顧璟道:“此乃羞恥之事,若被這些婦人知道姦夫已死,抵賴不認,我們便毫無辦法。若是這其中有人堅決不認,則有可能是因為張桂英記差了或是死者吹噓,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知道死者已死死無對證,這便需要仔細分辨。顧大人心中可有能去做這件事的妥帖謹慎之人?”

顧璟略作思考,竟招來了尋常在這卷房伺候他的那名小吏,將名單交付於他,吩咐了幾句,便讓他去了。

姚徵蘭瞠目結舌。

顧璟解釋道:“這名小吏是我母親從公主府派來的。雖年紀不算大,入宮卻已有十五六年之久,是慣會說話做事的,否則也不會得到我母親的青眼。內官擅察言觀色,應當能勝此任。”

姚徵蘭愈驚了,道:“他是內官?可、可他不是有鬍鬚嗎?”

顧璟道:“那是我恐他行走官署遭人側目,允他貼上去的。”

姚徵蘭瞭然,本想說一句“顧大人真乃心善之人”,想起晨間無意中聽到他在林子裡說的那句“我對她只有同情沒有喜歡”,又覺著以後在他面前應該規矩言行,不能讓他產生誤會繼而困擾。比如說以前為了躲避李逾扯他袖子之類的事,是決不可再做的。於是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顧璟見她嘴唇明明動了,卻沒說話,有些失望地側過身去,心中暗想:若換做秦珏,只怕她早就開口稱讚了。想罷又自覺不解,為何自己會有此想法?

一旁姚徵蘭見他看放在牆角的於氏夫婦的行李,走過去蹲下來將其一一開啟,都是些衣裳細軟之物,都沒擺放整齊,一看就是倉促收拾時胡亂包起來的。

姚徵蘭仔細翻看了,並無可疑之物,站起身道:“看來在我們找過去之前,他們並未想著逃跑。”

顧璟垂眸看著那些東西,道:“詢問過仵作,張桂英的供詞愈發令人感到不解。仵作說從未聽過她所說的那種毒發症狀,可她若是想撒謊,又為何要編排出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毒發症狀呢?以他們夫婦心思之縝密,若是他們投毒,想必痕跡早已抹乾淨了,她儘可如實敘述死者是如何毒發身亡的。如此編排,不是徒增自己的嫌疑麼?”

姚徵蘭想了想,道:“他們的蜜餞鋪子在街上,與左鄰右舍捱得甚近,若是死者因中毒曾大聲呼痛,說不定左鄰右舍會聽到什麼動靜。顧大人,我想再去那邊走訪一番。”

顧璟點頭:“我與你同去。”

“不必了顧大人,我只是去走訪,應當不會遇著什麼危險。”姚徵蘭忙道。

“不是還有個夥計在逃麼?”顧璟道。

姚徵蘭:“……”

他出去吩咐人將於氏夫婦的行李收拾歸置好,便與姚徵蘭一同出了大理寺。

是時已至晌午,顧璟問姚徵蘭要不要先去吃飯。

姚徵蘭知道他不喜歡在外頭的酒樓裡吃飯,不想他每次都遷就自己,便道:“能聽見蜜餞鋪子裡動靜也就緊挨著鋪子的左右兩戶,問完應當不需要太多時間,不如我們問完後回大理寺再吃吧。”

晌午大多數行人都回家吃飯,路上行人稀少。兩人一路疾馳,到了蜜餞鋪子門口,姚徵蘭勒馬回頭,卻不見顧璟。

姚徵蘭大為疑惑,就這麼點距離,不至於將他甩得連人影都看不見吧?她下馬將韁繩系在鋪子門旁的拴馬樁上,站在鋪子門口等顧璟。

不一會兒顧璟便來了,下馬後遞給她一個紙包。

姚徵蘭接過,聞到一股濃濃的米香味,知道里頭包的大約是米糕。快到重陽節了,最近街市上確實挺多賣米糕的。

“既不吃飯,你便先拿此物墊墊飢吧。”顧璟總覺著自己此舉是在模仿當初李逾半路買栗子之舉,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道。

“多謝顧大人。”姚徵蘭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有多可憐,寧可讓自己如此彆扭,也要給她買米糕。

她將米糕掛在馬鞍上,道:“顧大人,我們先從左邊這一家開始吧。”

左邊這家是個賣油鹽醬醋的店鋪,正要開飯,見來了兩位大理寺的大人,十分熱情地留飯。顧姚二人堅辭不肯。乆拾光

男主人聽聞二人來意,拍腿道:“二位大人若想打聽隔壁情況,可是找對人了。我家老孃摔傷了腿,近一個月來都臥床休息。她之臥房,與隔壁蜜餞鋪子的臥房就隔一堵牆,若隔壁有甚異動,必瞞不了她的耳朵。”當即便端了分給老孃的飯菜興沖沖地帶二人上樓。

姚徵蘭本來還擔心一個病臥在床的老人是否能分心關注隔壁的動靜,誰知男主人一進房,便聽裡頭傳來一老婦中氣十足的罵聲:“方才是不是劉吉氏那個老潑婦的兒子來過了?劉吉氏那個老潑婦,夏至那日明明賣給我一隻爛瓜,我去找她卻不認,非說是我手滑摔了瓜,你為甚要多饒他一勺醋?不少給他一勺便是給那老潑婦面子了!”

男主人弱弱地辯解:“都一條街上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姚徵蘭低聲對顧璟道:“這位老人家不僅記性好,耳力更佳,看來我們真是找對人了。”

因是說悄悄話,她說話時頭微微向他這邊偏過來,給人一種親密之感。兩人本已行至最上面,顧璟心思恍惚中還抬腿做上階狀,一腳踩空重心失衡人往前一衝。

姚徵蘭忙扶住他的胳膊道:“顧大人小心!”

顧璟在她的扶持下站穩,面紅耳赤,道:“方才走神了。”

老婦人聽到門外動靜,高聲喝問:“是誰在外頭?”

她兒子忙道:“是大理寺來的兩位大人,想找您瞭解隔壁蜜餞鋪子一些情況的。”

第56章 ·

“要說這隔壁啊, 也真是作孽,老婆子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老婦人坐在床上,一邊拿著雞腿大嚼, 一邊滿嘴油光地對站在床邊的顧姚二人道。說完這一句, 又目不錯珠地盯住顧璟腆笑道:“不知這位大人年方几何?可曾婚配?老婆子尚有一女待字閨中,生得是……”

“大娘, 我們顧大人上個月剛剛喜得麟兒, 您還是細說說這隔壁是如何作孽的吧。”姚徵蘭一邊用削好的炭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刷刷地記錄一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