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黑龍臺及時察覺,加緊傳信,加上欽天監勘察到氣數有變。
東宮當即發令,燕王率領眾部直搗朔風關,逼退怒尊天選。
順勢以極其血腥、暴烈的手段,完成了一次大清洗。
事後,太子勃然大怒,秋後算賬。
東宮連發數道諭旨,震得朝堂百官駭然不已。
“五年前的朔風關血案,加上十九年前因為宗平南孤身獨對涼國公府,從而引起的內閣與勳貴之爭。
透過這兩樁事,太子看得明白,以涼國公為首的從龍功臣,加上九邊的四侯八將,已然呈現尾大不掉之勢。”
紀淵那張年輕的冷峻面龐,在火爐銅鍋冒出的煙氣遮掩下。
變得有些虛幻,也多了幾分沉靜。
秦無垢早已放下筷子,一隻手撐著尖俏下巴。
安靜地傾聽,眼中異彩閃動。
此時的紀淵,比起氣血勃發的陽剛之姿,另有一番不同風采。
“這一點,從東宮開始插手九邊武將的任免調令,便可以看得出來。
除開兵部之外,太子另設五軍都督府,用以掣肘。”
說到這裡,紀淵稍微頓了一頓,似是有些感慨。
“從中更看得出這位殿下的心胸格局,譚文鷹乃眾所周知的燕王一黨,而兵部姜歸川則堅決擁護東宮。
但因為涼國公的門生故吏盤根錯節,幾乎佔據半個兵部,姜尚書壓之不住。
所以太子殿下極為大膽,啟用身為武道大宗師、鎮守朔風關十餘年的譚文鷹,完全不在意是否會讓燕王得勢。
這份魄力和遠見,都值得欽佩。”
敖景吃得越來越慢,他常年埋頭修煉武功,對於朝堂風波並不上心。
但是身居高位,江水底下的暗流洶湧,總能感覺得到。
這幾年,東宮培養好幾位兵家大材。
譬如,現在執掌飛熊衛的王中道,還有出身將門世家的姜贏武。
明顯是要以新換舊,接替那班從龍老臣。
可那些國公、侯爺,各個戎馬半生,豈會輕易放權?
他們看似退下來,卻把自己的嫡系、親子扶上去。
長此以往,百萬軍中以誰為尊?
倘若造成邊關武將只知公侯,不知朝廷,那又怎麼辦?
“所以,你篤定東宮會不顧涼國公的面子,選擇保人。
太子殿下想拿邊關勳貴開刀,這個心思按捺良久。
按你那樣說,竟是從監國的第一年就開始做打算了?
這份眼光……”
敖景眸子緊縮,側身望向坐在對面的年輕百戶。
他佩服太子手段的同時,也不由驚歎紀淵抽絲剝繭一般的敏銳洞察。
僅僅透過黑龍臺的內部卷宗,便判斷得出朝堂大勢,以及東宮藏於深處的意圖。
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混跡南衙的人才!
“其實我也不是十拿九穩,畢竟只與太子殿下只見過一面,無法揣摩他的性情。
但從直覺上出發,我覺得這位殿下眼中所見的天地,比之尋常人要更廣闊一些。
黨爭、奪嫡、大位……並非最為緊要,擺在第一。
否則,他就不會重用譚文鷹、更不會平白無故將一支衛軍交給燕王、同樣不會勸阻涼國公放過宗平南。”
紀淵手指輕叩桌面,認真琢磨道。
他始終記得白含章的命格,叫做【群龍舞首】。
謂之何意?
紀淵特意看過元天綱的命書,其中記載。
《卦經》第九,群龍無首,六爻皆動。
乃是代指太古之時,人人皆有聖德。
是為眾陽、是為群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