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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江南風雲

李茂找上了江道奇,不為別的,只談水政.

張諾畢竟丁憂在家,他雖然可以隨時出來,但他和李茂一般,在對待父親這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孝順人,自然是能不破規矩就不破規矩的.張諾甚至還在家搭了個茅棚,穿著麻衣,食著素給父親守孝.

李茂有械心眼的想,這幾天又是暴雨又是狂風,不知道他那茅棚可還安好,他臉上有沒有青紫.

李茂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他去酒樓或民居甚至妓館見什麼人都好說清,就是不能去張家和江家,所以約在了外面.

江道奇聽到李茂約他,十分好奇.兩方結盟不久,但除了李銳之事以外,李茂從來沒有透過某種渠道找他們,雖然在朝堂上他確實妥協過幾次.

"李國公有事相邀,想來必定是大事?江某受寵若驚啊."江道奇一副名士高人的樣子拱了拱手.

李茂和他拱手的時候暗暗翻了個白眼.若不是他是江南世族之,誰來找他啊.

"江族長客氣,我想商談之事,當世除江族長以外無人能夠解決."

李茂這輕輕的一拍頓時對了江道奇自視甚高的胃口,兩人在民居的廳裡坐下,開始聊起南方大雨之事.

李茂提出了自己對洪災的擔憂,以及對世族的要求.

世族多有隱戶,就算為了不暴露這些隱戶,就算得了災也不會報災,如此一來,損失會比普通民眾慘痛的多,而隱戶是沒有保障的,平日庇於世族之下逃稅避役是可以的,可一釣了天災**,官府也不會管這些人.

"我的意思是,江南世族可以讓族內隱戶先行避災.從欽天監和各地得到的訊息,這決堤只是一個遲早的事情,隱戶雖然並非你們的佃戶,但總歸也是普通百姓,佃戶一無所有還能重來,隱戶都是自由民,一旦破落,走投無路之下總會鋌而走險,與你們也無好處."李茂為了說服江道奇真是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什麼都用盡了.

江道奇上上下下的看了李茂一眼,像是突然現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道:

"我到如今才明白,原來李國公並不忠君,而是愛民.這話可不是什麼忠臣會說出來的,御座上那位,怕是巴不得我們世族遭受巨大損失,隱戶與佃戶盡沒與洪水呢."

"說實話,我對利益,平衡和官場上那套一直無所適從."李茂擺出一副非常老實的樣子來,感嘆著說,"我唯記著我父親的囑咐,若是我要當了官,一定要盡力讓大楚亂,大楚的百姓不受苦.我常常覺得獨木難支,但即使如此,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我與世族結盟,也是因為如此.若只是為了我的侄子,我想就算我們全家都遭了不幸,我們府裡也不敢用大楚來保我們滿門富貴的."

江道奇這人非常奇怪,他是雅士,卻又和6元皓那種雅士不一樣,他雖自視甚高,但對心中有自己的理想和道義的人十分欣賞.李茂才智慧力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聽說在朝堂上也常常被人問的啞口無言,但他就愣是踩出一條青雲路來,且所作之事,都是利國利民.

這已經不是運氣能解釋的了,此人心中必定是有所"信念",才能如此堅持.

江道奇的好感來的如此突然,所以對李茂說的話也十分誠懇.

"李國公,你對我說實話,我便也對你說實話.這次水災,對我江家不會傷筋動骨.我江家世代經營,從晉莫始到現在已有幾百年,大的洪災澇災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莊園四周都有排水之渠,重要的塢堡都建在高處,即使兩岸決堤,也不會遭受太大損失."江道奇見李茂點了點頭,又說道:

"至於你所說的隱戶,我們家雖有,可是很少.到了我們江家這種份上,是不需要再廣蓄隱戶來增加田賦錢財的.以往的隱戶不是轉為了我們的佃戶,就是收了做家奴,不願意的,也都放了他們出去做平民."

李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江家的隱戶居然不多?這話莫非是用來麻痺他的?

可江道奇的樣子實在是不像在撒謊.

"如今李國公最該去勸解的不該是我,而是你們府上的親家6家.今年夏天過後,6家必倒."江道奇的臉上浮現了一個得意的表情.

李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跟這些聰明人說話實在太累了,幾句話就顯得自己很無知.

不過他臉皮厚,知道去問.

"不知江族長的意思是……"

"需要隱戶的世族,都是家道中落急需翻身的世族,其實在我們幾個大世族的眼裡,隱戶這種惹禍的隱患是不會長久留存的,我們家奴不少,何必為了那點錢財去惹眼?若是刺激到聖上,那才叫禍事.可是許多毀於胡人鐵蹄之下的世族,在復興家業時,就會吸納隱戶."江道奇接著說道,"當年6家在江南受損最重,大楚立國以後,6家聯合了孫家一直在恢復之中,他們兩家的隱戶數量,才是江南眾世族最多的."

"不但如此,他們的田地和莊園當年被各大世族瓜分,先皇收復江南之時也趁.[,!]機收了不少江南的土地,6家原有的經營十不存三,只得重新經營."

"他們佔江圍湖,盲目圍墾,使得水脈被破壞,湖泊的面積變小,兩岸蓄洪防旱的水庫無法正常洩水.若遇洪災,上游之水必定淤塞,沖毀他們的圩田.若是遇到大旱,他們截斷了水脈,下游就會無水可存,也只能放水過田,以利下游."

"我在十年前就看到了他們乾的蠢事,也曾好意派人去提醒,但6元皓比他父親實在差太多,不但自以為是,還認為他已經倒向皇室就成了我們的對頭,我是有意害他."江道奇冷哼了一聲,"尹朝時,人人都說顧6江孫,我看江南四族,也只有顧家能和我們相提並論,現在雖人丁凋敝,再過數代,還有復興之時.而6孫兩家,鼠目寸光,毫無祖輩之遠見,覆滅就在眼前了."

李茂坐在凳子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並不懂江南田耕之事,但也大概知道圍墾是個什麼情況.南方都是水田,好的水田難得,有些人家就會掘開湖泊放水灌田,再用堤壩將水攔於其中,人為造田.

圍墾不但會解決土地稀少的矛盾,在旱澇之時,圍墾的土地很難受到影響.

但圍墾之地的周邊地區就難說了.

"此事當真?"

"自然是當真.此事怕是當今聖上都不會知道太多.佔湖圍墾所得到的土地不是官田,是不需要去官府報備的.否則僅憑聖上的支援,6家最多在經商中佔得優勢,哪裡能經營的如此繁盛?他們的魚和珠是從哪裡來的?又哪裡來的那麼多地種桑樹和糧食?"

江道奇有些不屑地說,"滿朝文武,沒有幾個精通計算與財政之人,如是有心人算一算,早就會現6家不對了.不但如此,私鑄錢很多年前就已經出現大量蹤跡,你們在京中是不能知曉,但這幾年間,市面上從七八百文銀子兌換一兩銀子到如今一千文才能兌一兩,膨脹的如此快,也沒有一個人能察覺是什麼原因,這簡直就全是蠢物了."

李茂被江道奇的話堵得一噎.

真不好意思,他也是那蠢物的一員.

江道奇看李茂神色尷尬,有些好笑地說:"李國公莫怪,我就是這張嘴太壞,所以我當不了官的,我看天下都是蠢人,註定我做不了什麼官."

"我們這些窮苦出身的勳貴不瞭解這些事情也是正常,可朝中那麼多世族大員,其中不乏有族長之位的,還有戶部,令弟江道異正是戶部侍郎,這麼多年來,為何沒有一個人提出不對?"李茂忍不住開口.

"我們為什麼要提?"江道奇冷漠的反問."你們勳貴和陛下,都認為我們世族是社稷的蛀蟲,是隻知道追名逐利,自私自利的一派,我們擅長的這些經營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出來的經驗,不是嗎?"

"這……江族長此話未免有些偏頗.若是為了國運昌隆……"李茂有匈疑的說,"這些事是不應該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