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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欲言已忘言

朱斂笑道“在一個小地方,資質好,福緣不錯,有些不純粹,就顯現不出,到了一方大天地,便不成了。咱們畫卷四人,我也就看你稍微順眼點,討喜的話,就要少說幾句。”

盧白象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劉重潤雖然不清楚兩人在交流什麼,但是方才盧白象一剎那的殺機顯露,竟是讓她這位金丹地仙都有些心悸。

而盧白象是誰?不過是落魄山祖師堂譜牒上的其中一個名字而已。

劉重潤有些心情黯然,什麼時候珠釵島才能成為一個真正安穩的仙家門派?既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租賃山頭?

帶著所有嫡傳修士一起離開書簡湖,只留一個祖師堂空架子,落戶龍泉郡,在螯魚背上開闢府邸,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嗎?

劉重潤如今不知道答案。

當下劉重潤只知道身邊不遠處的朱斂與盧白象,都是一等一的武學宗師,擱在寶瓶洲歷史上任何一個王朝,都是帝王將相的座上賓,不敢怠慢,拳頭硬是一個緣由,更關鍵還是煉神三境的武夫,已經涉及到一國武運,比那鞏固一地轄境氣數的山水神只,半點不差,甚至作用猶有過之。

只不過朱斂、盧白象兩人到底是武道幾境,劉重潤吃不準,至於雙方誰更厲害,劉重潤更是無從知曉,畢竟暫時還沒機會看到他們真正出手。

對於朱斂的印象,更多是落魄山的大管家,逢人笑臉,幾次打交道,除了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會做生意之外,劉重潤其實瞭解不多,似乎見面次數多了,反而讓她更加霧裡看花。

倒是盧白象,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兒,氣勢不俗,不是瞎子都看得見。

劉重潤現落魄山好像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只要有機會與之接觸,便會冒出一個又一個,讓人目不暇接。

大驪北嶽山君魏檗,是落魄山的常客,那個眼神不正的駝背漢子,在魏檗那邊,竟然沒有半點恭敬。

騎龍巷壓歲鋪子那個姓石的掌櫃,皮囊古怪,似有一絲陰物氣息,讓劉重潤完全瞧不出對方修為的深淺。

陳如初,陳靈均,周米粒,三頭精怪,尤其是那個青衣小童,似乎快要到了龍門境瓶頸,一旦給它躋身金丹境,一頭蛟龍之屬的金丹妖物,可非尋常金丹修士能夠媲美,完全可以當半個元嬰看待。但是看樣子,陳靈均卻是落魄山上最不受待見的一個,而它自己好像受了冷落,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這要擱在書簡湖,早就造反了吧?

劉重潤偶爾會想,那個年輕山主,這是想要一步登天,將原本籍籍無名的龍泉郡落魄山,直接打造出一座宗字頭門派?與聖人阮邛的龍泉劍宗,爭個高下?

會不會有些異想天開了?

畢竟落魄山上,武夫多,修士少,也看不出誰是那有望躋身上五境的強勢地仙。

反觀與落魄山毗鄰的龍泉劍宗,加上收取的弟子,雖說修士仍是屈指可數,不談聖人阮邛本身,董谷已是金丹,關於阮邛獨女阮秀,劉重潤因為來自書簡湖,在一天晚上,她曾經親眼遙遙見識過那座島嶼的異象,又有一塊太平無事牌傍身,便聽說了一些很玄乎的小道訊息,說阮秀曾與一位根腳不明的白衣少年,合力追殺一位朱熒王朝的老元嬰劍修,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再者,一座名山難容兩金丹,遠是盟友,近了仇寇,是山上不成文的規矩。

龍泉郡的地盤,哪怕不算小,靈氣更是充沛,也一樣支撐不起兩座蒸蒸日上的宗字頭仙家。

明明從未來過仙家渡口的朱斂,偏偏十分熟門熟路,領著劉重潤和盧白象,三人剛離開瘴雲渡口,劉重潤便看到了一隊精騎,人數不多,二十餘騎而已。

但是卻讓劉重潤瞬間悚然。

為三騎,居中是一位風塵僕僕的年輕人,神色沉穩,並未披掛甲冑,腰間卻懸佩了一把大驪制式戰刀。

旁邊一騎,是一位黑袍俊俏公子哥,懸佩長短雙劍,蹲在馬背上,打著哈欠。

另外一側,是個身材敦實的漢子。

劉重潤覺得除了那個居中主將,其餘兩人,都很危險。

至於那些大驪精騎,劉重潤是亡國長公主出身,垂簾聽政多年,操持家務,便是打理江山,所以自然是行家裡手,一眼就看出那些精騎的彪悍善戰。

大驪鐵騎的能征善戰,不只願在沙場慷慨赴死,而且透著一股井然有序的規矩氣息。

皆是那國師崔瀺細心打磨出來的痕跡。

朱斂仰頭望向那肌膚黝黑的漢子,搓手笑道“這不是咱們武宣郎魏大人嘛!”

被朱斂稱呼為武宣郎的漢子,無動於衷。

居中的年輕人轉頭笑道“魏大哥,這位老前輩是?”

漢子一板一眼答道“姓朱名斂,故鄉舊識,一個武瘋子,如今是遠遊境,在龍泉郡給人當管事。”

年輕人有些訝異。

八境宗師?

為何從未聽說過?大驪本土有哪些遠遊境武夫,他一清二楚,因為一般都投身了沙場,幾乎就沒有人留在江湖。

至於什麼八境的練氣士,他倒是不稀罕聽說。

他是大驪頭等將種門戶出身,出生於京城那條將種如雲的篪兒街,對修道之人素來沒什麼好感,唯獨對武夫,無論是沙場,還是江湖,都有一種天生的親近。

他的祖輩,都是一拳一刀,為大驪朝廷、為自己姓氏打出來的江山和家業。

到了他自己,一樣如此,他劉洵美與好朋友關翳然一般無二,最瞧不起的便是意遲巷那撥躺在祖輩功勞簿上享福的蛀蟲,他劉洵美的名字,還是關老爺子親自給取的。

許多意遲巷和篪兒街的紈絝子弟,實在是扶不起,在父輩的安排下,在衙門裡撈油水,幫著地方豪閥牽線搭橋,或是引薦山上仙師擔任交好世家的供奉,一年到頭應酬不完的酒局宴會,這撥人,別看在京城大小官場、酒席上,個個是大爺,身邊婢女必須是仙家女修,扈從必須是那山上神仙,可讓他們去篪兒街那邊看看?哪個不是縮著脖子,小聲說話的?

劉洵美便翻身下馬,向那位朱斂抱拳而笑,“劉洵美,見過朱前輩!”

朱斂趕緊抱拳還禮,笑呵呵道“劉將軍年輕有為,在祠堂為祖宗上香,底氣十足。”

劉洵美樂了,半點沒覺得對方拿祖宗香火說事,有什麼失禮。

主將下馬,魏羨就跟著下馬,其餘精騎紛紛下馬。

唯獨那生了一雙丹鳳眼的年輕黑袍劍客,繼續蹲在馬背上,點頭嘖嘖道“很厲害的御風境了。魏羨,你們家鄉出人才啊,這一點,隨我們泥瓶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