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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季成陽看了眼被太陽曬得低頭躲避,眼睛卻還在帽簷下溜達著看兩側大廈廣告牌的女孩子。她長大了,秀氣的小鼻尖下是微微翹起來的嘴唇,烏黑的長髮在肩膀上披著,髮絲很軟,他記得電視臺和那些人為抵抗疲勞而閒聊的時候,對人的頭髮有過性格分析,說要是女人髮絲細軟,大多是因為心思細膩,性格也比較溫柔感性一些。

紀憶的確性格偏柔和,有時候又害羞,還有些怯場。

“那裡,那裡,墓地,”紀憶揚起黑色的帽簷,打斷了他的一些念想,她攥住他的手腕,“我第一次來香港就是住在這邊。”她指著右側的墓地,又去回頭看左側的老舊樓房。

季成陽笑:“你對第一次記得還真是很清楚。”

“我對什麼第一次都記得很清楚,”紀憶告訴他,“你不是嗎?”

季成陽打了個愣,將嘴角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紀憶竟然立刻就懂了,她睜了眼睛瞅著他,臉有些微微地發燙。季成陽非常有興趣地瞧著她,將腿上的小男孩換了到自己左腿上,空出來的右手,伸出手指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這是預設了他和她的想法完全一致。

紀憶將帽簷徹底壓下來,這次是真徹底紅了臉,從耳後那一小片面板蔓延出來了細微的紅。

等到了站頭,男孩子告別的時候,說叔叔再見,姐姐再見。

季成陽一個大男人倒是沒注意這些細節,還應了,對著小孩子隨便揮了下手。紀憶卻有些微妙的介意感,她看著站在售票口摸出錢包買票的那個背影,簡直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聽別人叫自己“阿姨”,這樣就和他是相等的稱呼了。

那天,她和季成陽真趕上了海豚表演。

只不過晚了十幾分鍾,所有能躲避太陽的陰涼座位都滿員了,前面大太陽曬著得三分之二場地卻空無一人。紀憶有些躊躇,季成陽已經拉著她的手直接沿著樓梯一路從看臺走下去,既然後幾排都沒有了座位,索性就坐在最前排任由太陽曬著。

季成陽就是這麼個人,能在一秒鐘就在任何狀況下做出決斷,這種小事情根本不用考慮。不過她坐下來卻覺得真是怪怪的,整個陽光普照的三分之二看臺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身後有多少雙眼睛在任何動物沒出來之前就盯著他們了……

音樂聲響起。

她在滾燙的塑膠座椅上坐下來,吃了口已經因為太陽暴曬而開始融化的冰激凌,眨眼,眼睫毛微微扇動著,忽然輕聲問季成陽:“你以前來過嗎?”

“來過,”他笑,“就一次,也是小時候的事情,去北京之前先來了一次香港。”

八二八三年?

真遙遠……

她用最快速度吃完手裡的冰激凌。

“那時候有海豚嗎?”

他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想了會兒:“我記得,好像看過一個燙著爆炸頭的女人親過水裡的動物。”這麼含糊的記憶……

紀憶還想追問,已經看到水裡有清晰的幾個影子游出來,然後兩隻海豚忽然就齊齊躍出水面,水光閃亮的模樣,讓所有觀眾都驚喜地脫口驚呼,包括她。

身後觀眾被刺激了,紛紛往前跑。

這種可愛的動物當然是離得越近越是好。

“好可愛,好可愛——”

紀憶語調有些難得的激動和興奮,她兩隻手都攥在他右腕上。季成陽黑漆漆的眼睛就這麼轉過來,因為陽光太熱烈,他的眉心自然地蹙起來,微微眯著去瞅她。她笑,柔和的嘴角弧度,還有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神情樣貌,都讓她看上去很漂亮。

紀憶繼續去看池中碧水和表演的海豚,時不時晃他的手臂,表達自己的興奮。

這裡的觀眾坐席很小,他坐在那裡,不得已將兩隻手臂都架在自己的腿上,這個坐姿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坐在一個軍用馬紮上,不太自在,卻還要時不時被她晃一晃,然後再配合著聽她說話。他看了會兒海豚,忽然思考起一個問題,她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會不會有同齡的男同學,對她表現出交往的興趣,或者熱情?然後在她上課時為她佔座,下課時裝作不經意地陪她去食堂吃飯……或者在讀書館看書。

“西西。”

紀憶應了聲。

“在大學……”

怎麼問?有沒有男同學喜歡你?

紀憶的視線從海豚身上移開,去看他。等待下文。

季成陽卻忽然又去看海豚,眼睛隱藏在鏡片之下,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濃密漂亮的睫毛:“在大學……適應嗎?”他是職業記者,這種臨場改變提問內容的技巧簡直是駕輕就熟,掩飾的沒有任何瑕疵。

大學生活嗎?

紀憶絲毫沒有察覺,倒是認真想了會兒,開始在歡笑和掌聲裡彙報入學以來的心路歷程:“開學時候像打仗,好像什麼都趕著,趕著領課本,認宿舍,認教室,還有認食堂,總怕自己跟不上別人的腳步,因為每個人都很優秀。我聽他們的分數……都挺高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真怕每個人都適應了,自己還在兵荒馬亂。

季成陽嘴角有笑。

他覺得自己再問下去,她就沒心情看錶演了。

“看海豚吧。”他及時糾正這個偏離的話題。

紀憶有些糊塗,噢了聲。

幸好,開始有飼養員和海豚互動,很快吸引了她的目光。不過她還是覺得,剛才的季成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