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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室 第15節

她面前站著那名男子,她的目光對上他面具下的深邃眼眸,裡面浮動著令人顫慄的陰戾之色,他的劍仍舊滴著鮮血。

溫庭姝臉色蒼白,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連唇也禁不住微微顫動。

秋月也是,但比溫庭姝好些,畢竟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場面。溫庭姝則是第一次看到殺人的場面,而被殺的色還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眼前,瞪著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球直勾勾的看著她,像是含著無限的仇恨。

等她緩過神來,另一盜匪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江宴收起劍,走到溫庭姝面前,朝她伸出手,“走。”

溫庭姝惶恐不定,沒聽出江宴的聲音,看了眼那雙乾淨修長的手,到底還是顧及男女有別,沒有伸手過去,只是感激地說道:“多謝俠士,我自己能走。”言罷卻藉著秋月的力站起身,努力穩住身形。

江宴見狀沒說什麼,而是直接轉身往門口走去,他們這邊鬧瞭如此大的動靜,就怕很快就會有其他人到來,要趕緊離開此處才行。

然而他們還是遲了一步,他們剛出屋子,就撞見可趕來的一幫浪人,他們正是被兵器交擊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江宴此刻也顧不得溫庭姝在乎的男女之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自己身後,秋月不用他說,飛快地跟著躲到後方。

“跟緊我。”江宴沒回頭,只是低聲地叮囑溫庭姝道。

溫庭姝原本正陷入恐慌之中,聽聞那聲音,目光像是被什麼震動似的,看向身前人的腦袋,愣了好片刻,才道:“您……您定要小心。”

江宴揮舞長劍,同敵人對抗,聽到溫庭姝關切的聲音,江宴嗤笑一聲,她還有心思擔心他,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若到了生死關頭,沒準他會拋下她也不一定,畢竟他還沒有偉大為她而死的地步,況且她若死了,她也活不了,倒不如活他一個,他之後還能替她報仇。

但如今未到放棄時刻。

江宴這段時間一直在追蹤這幫浪人,對他們甚是瞭解,他們乃是一幫亡命之徒,兇猛強悍,不怕死的,江宴一對大幾十號人,還有護兩個人,也不知道能否堅持到李擎等人趕到。若是懂得對方的言語,江宴還能想方設法拖延時間,但他不懂,說了也是雞同鴨講,便只能硬碰硬。

江宴開始還能抵擋一陣,後來便開始有些精疲力竭。

溫庭姝看到他手臂上捱了一刀,鮮血噴濺而出,他痛苦地悶哼一聲,溫庭姝看著他吃力的揮舞著劍,心中的惶恐突然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不想連累他的念頭,她咬咬牙對著他道:“您……要不別管我們了,自己走吧。”

“閉嘴。”江宴累得說話都要大喘氣,沒有耐心和她好聲好氣的說話,便惡狠狠地罵了句,只期待她真的閉嘴。

雖然對方倒了不少,但剩餘的人越戰越勇,江宴且戰且退,好歹堅持到了李擎帶著組織的人到來。

“尊主!”

一聲尊主令江宴精神一震,正要脫離戰局,一枚暗器卻朝著溫庭姝的方向射過來,江宴反應雖快,奈何體力不足,遲了一步只護住了溫庭姝,那暗器正中他的前臂上,江宴皺了下眉,低頭一看,立刻判斷出暗器上有毒。

江宴放開驚魂未定的溫庭姝,立刻扯下一塊布料,纏住肘關節,防止毒素蔓延,隨後對著趕到他身旁的李擎道:“剩下的交給你們了。”

李擎看到他的傷勢,嚴肅地點頭,“尊主,後門有一輛馬車。”

江宴脫離了戰局,目光落在身旁正擔心地看著他,又顯得有些無措的溫庭姝,江宴想自己總算沒白救她,他未中毒的手臂一把摟過她的肩膀。

溫庭姝頓時嚇了一跳,方才他是為護她將她摟在懷中,她很感激,但現在……溫庭姝正要遠離他,他卻將身上的重量全都壓在她身上,唇正貼著她的耳畔,有些虛弱的呢喃道:“扶著我點,暗器上有毒,我站不住了。”

灼熱的氣息噴灑她的耳朵裡,她臉上禁不住浮起紅暈,等到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話之後,她頓時驚了一跳。

有……有毒?她顧不得害羞,任由他將重量壓在她身上,心無旁騖地伸手扶著他的腰際,“……俠士,你撐著點。”

江宴唇角若有似無的揚起,隨後又被他壓了下去,然見到她吃力的模樣,江宴到底收起了戲弄的心態,沒將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

秋月看到覺得不大妥當,但人家方才拼死拼活地護住了小姐和她,如今還中了毒,她也不能夠說什麼。

他們在後門果然找到了一輛馬車,江宴中毒如今無法使力,溫庭姝一大家閨秀又怎會駕車?只能由秋月來充當車伕,秋月沒駕過馬車,但她自小長在鄉下,倒是見人趕過牛和騾子,沒奈何,唯有趕鴨子上架。

此刻已是傍晚時刻,天上烏雲密佈,天色暗如墨,雷聲轟隆,似乎要下大雨了,因為江宴的傷勢,馬車不能太過顛簸,因此秋月趕得很慢,江宴熬不到回城了,幾人趁著暴雨未來臨之前,找到一間沒人住的破屋停了腳。

秋月出去尋找一些可以清毒的草藥,江宴方才告訴過她草藥的形狀,她找起來應該不費力。

溫庭姝留在屋子裡照顧江宴,江宴靠在破敗的牆上,唇變得有些泛紫,汗水順著他的下顎線一滴滴滑落,就算因為戴著半面具而看不到表情,溫庭姝也知曉他十分痛苦,溫庭姝沒遇到這種狀況,一時間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江宴目光陰沉地向她投來一眼,冷冷道:“你也出去。”

溫庭姝被他兇狠的目光嚇了一跳,但擔心他的傷勢,她猶豫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問:“可有什麼我幫得上的地方?”

“聽不懂人話?出去!”江宴隱在面具下的眉皺起,命令道。

他的聲音雖有些虛弱,但聽入溫庭姝的耳中,卻是強硬又冷酷,溫庭姝臉色變了變,內心也不敢有任何委屈,只能聽從他的命令,離開了屋子。

尋到秋月,溫庭姝與她一起找草藥。

“小姐,你怎麼出來了?”秋月驚訝道。

溫庭姝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被趕了出來,但她在裡面根本幫不了他,他的中毒也是她害的,她有些沮喪,覺得自己似乎很沒用,從始到終她一點忙都幫不上,連秋月也不如。

破屋中,江宴吃力地撐起身子,已經沒時間了。他用布混著暗器拔除掉,隨後拿過匕首劃開一口,將毒血逼出來,他咬牙壓抑著呻-吟,臉上冷汗淋漓,另一條手臂的傷口被拉扯到,鮮血再次汩汩流出,如火灼般疼。

他不喜歡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痛苦的一面,任何人都不行。更何況那養在深閨裡的小姐太過膽小,若給她看到這種場面,只怕要嚇得渾身發抖。

溫庭姝和秋月剛趕回破屋,外頭就下起了暴雨。

秋月給江宴遞過草藥,溫庭姝因為方才被江宴兇了一頓的緣故,不敢走上前,而是站在秋月身後不安地看著他。

江宴看了看兩名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女子,不覺皺了下眉,沒有脫去衣服,想要抬起手臂,卻發現有些費力,另一條中毒的手臂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抬都抬不起。

江宴一眼都沒看溫庭姝,目光落在秋月的身上,淡淡道:“你來。”

秋月聞言鬆了口氣,連忙上前,就怕他要指使她家小姐幹活。

溫庭姝看著他指使秋月,卻不願指使自己,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些難過,她呆呆地站在原處,看著江宴囑咐秋月如何搗弄草藥,溫庭姝眼眶忽然有些酸澀,方才被他兇了一頓也沒像現在這般覺得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委屈的,秋月的確比她會做這些事,若換她來做,只會礙事。

也許是因為她知道他是誰的緣故,所以她才會表現得如此不正常。

溫庭姝不禁吸了吸鼻子,這細微的聲音引起了江宴,他似乎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眼尾稍抬,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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